第二天上午,老师阳明公也秘密来到了苏州。他老人家和我师娘们密议了很长
时间,我想除了婚事之外,魔门和隐湖也该是他们议论的焦点吧。
“老师,师父和鹿灵犀的那场比武究竟是为了什么?”
“动儿,听说你又升官了,经历司经历,虽是八品小官,要做好也不容易……”
“老师,您见过鹿灵犀,或是辛垂杨吗?隐湖为什么代代都是美女?”
“动儿,明年开春的大比一定要参加,你现在知道解元的帽子很舒服了吧……”
师徒俩就这样进行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老师突然变得和师父一样神神秘秘
的,我一谈到师父和隐湖身上,他就开始左顾而言他,只有问到小师母和小师弟的
时候,他那干瘦的脸上才焕发出喜悦来。
“真不知道您老人家和师娘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喃喃自语道,那语调便有些
暧昧。
老师目光陡然射过来,我忙陪笑道:“啊,老师,我是说听说方师兄在京城里
请辞了。”不待他询问,就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老师听。
“叔贤是以退为进。”老师果然是官场高手,一眼就看穿了桂萼和师兄玩的把
戏:“不过动儿你记着,这种小聪明你最好少用。为人臣者,就要为君分忧,
而他们俩这一退,却把皇上推到了廷议争论的第一线,虽说现在皇上因为需要你师
兄他们,必然会恳词挽留,可在皇上心目中就留下了不敢任事的印象,这对日后两
人为官甚是不利啊。”
虽然我也隐隐想到了这一层,却不如老师说的那么明白,转眼看他充满了睿智
的双眼,我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意,是啊,若是讲做官,老师才是深韵其道吧,他
以盖主之功而得以怡情山水,没有点韬光养晦的真功夫,哪来今天的悠闲呢?
他背手踱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花树静静立了奸一阵子,才缓缓道:“动儿,
你日后有何打算呢?”
“当然是实现师父的遗愿,征服隐湖了。”我飞快的答道。
“动儿,李师兄他是个奇才,而他也实在幸运,找到了你这么一个天才。”老
师的话里隐隐透出些艳羡来。
“为师看来,你在文武两方面的天分甚至比你师父还高,而更可贵的是师兄他
教育弟子的本事远远在你师祖之上,能把自己的本事十成十地传授了给你,省了你
许多自己摸索的时间,让你能在小小年纪就跻身到江湖的顶尖人物里去。”
这倒是真的,不过老师您老人家若是知道师父是怎么教我的,您恐怕就要换个
说法了,要不,让我拿小师弟做个示范先?
“鹿灵犀对于李师兄来说,年纪太小了,一个中年人的心境如论如何是无法和
与一个少女相一致的……”
“等等,” 我忙打断老师的话,这可是第一次有人相我谈起鹿灵犀的年龄来,
因为鹿灵犀只在江湖上惊鸿一现就没有了踪迹,人们只知道她就任了隐湖小筑的家
主职位,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连见过她的鲁卫也只是说她乃神仙中人,而神仙
都是长生不老的,谁知道她究竟有多大年纪?!大家只是对隐湖在江湖的代言人辛
垂杨还不算陌生。
“老师,您说师父与鹿灵犀相遇的时候,她只是个少女?那么她现在岂不是只
有三十多岁,和无瑕年纪相仿吗?”
“李师兄他还真没收错徒弟。”老师微微一笑道:“所以,你的机会比你师父
大了许多,因为你还年轻,而且眼下的形势对你也很有利。”
“虽然我离开江湖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对武林大势并不熟悉。不过,听你师娘
说,江湖两大势力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正相持下下,唐门态度暧昧,而隐湖也不清楚
究竟站在谁这一方。不过,这一切恐怕都会因为你的崛起而改变。”
“可弟子怎么觉得,妄想以一人之力改变江湖是最最愚不可及的。”
“动儿你是在考为师吗?”老师的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显然一眼就看出
了我的言不由衷。
是啊,我越来越感觉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威力,我踏入江湖仅
仅几个月,我身边就发生了偌大的变化,我也察觉到我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了,在
我有意无意间我周围已经开始形成一股可观的势力,这股势力还在迅速的增长,很
快就会对江湖局势产生影响了。
“对于隐湖来说,江湖上出现任何一个足以号令整个江湖的强者都是不足取的,
即便这个强者是武林正义的化身。因为对于一个门派的生存来说,门派的利益才是
至高无上的,隐湖也不例外。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能够相安无事最好,如果有一方获
胜,隐湖也会希望那是一场惨胜。虽然为师不熟悉江湖,可也知道,大江盟再好,
也不如没有什么野心的释道二门少林武当安全。”
“可问题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实力对比实在足大优啊。它日前统合了江南的
诸多门派,就连十大门派之一的排帮也加盟到里面去;齐萝又要嫁给宫难,而宫难
则是武当掌教清风的心爱弟子,齐萝的师父恒山派的掌门练青霓还是清风的嫡亲妹
子,大江盟又代表了白道的利益,武当很可能在两雄争霸的时候倒向大江盟。反观
慕容世家除了离别山庄之外并无强援,而离别山庄虽然有几把好手,可怎比得上帮
众逾千的排帮?唯一能够与大江盟抗衡的资本,就是慕容千秋那头老狐狸的智慧。”
我顿了一顿,道:“这一战下来,大江盟的胜算有七八成,而要赢就是大获全
胜吧。”
“这就是动儿你的机会了,隐湖弟子虽然个个出众,可毕竟只有三几人,需要
透过别的门派来实现自己的意图,它现在恐怕也在睁大眼睛在江湖上寻找代言人,
大江盟、慕容世家和唐门三家都是财雄势大,并不是做前台的好目标,而动儿你可
就不一样了,现在你就很吸引别人的视线了……”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魏柔出席秦楼的开业大典就不光是修练心剑,而是别有含
义了。
只是我并不喜欢这种征服的方式,一皱眉道:“老师,若是那样的话,究竟是
我征服隐湖还是隐湖征服我呀?”
“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你的手,只是你看的角度下一样罢了,究竟是谁征服
了谁,个中滋味也只能你自己来体会。”他微微一笑:“当然,或许堂堂正正的击
败它对你更有吸引力?”
“那倒不是,”我邪邪一笑:“只要我是征服者,就算用上金风玉露散我也在
所不惜,隐湖欠我师父太多,我实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哦?”老师意外地望了我一眼,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转了话题:“动儿,若
是你真的征服了隐湖,你还想做什么呢?”
“恐怕足搏个进士的功名吧。”那是我少年时的梦想。在我还只是个七八岁的
乡下孩子的时候,我曾梦想我有一天会中个举人,然后像城里的慕容大官人一样在
山水阁享用着丰盛的大餐。
而现在我不仅中了个解元,而且不时和城里的那个慕容大官人在听月阁里饮酒
畅谈,那些丰盛的大餐现在对我来说远远不如萧潇泡制的一碟小咸菜可口,我人生
的梦想似乎只有一个金榜题名还没有实现了。
再之后呢?
我有些茫然,足啊,在实现了我所有梦想之后,我该做点什么呢?这些日子,
我的大脑已经被师父的遗命所占据,老师的话就像暮鼓晨钟一般惊醒了我。
“江湖虽大,也是江山一隅啊。”老师凝望着碧空万里,意味深长地道。
“萧潇,你喜欢爷以后做个什么人?”我懒懒地躺在榻上,阳光照在我的前胸,
暖洋洋的。
“主子喜欢做什么,萧潇就喜欢什么。”萧潇轻揉着我的肩笑道,那头解雨已
经小声道:“哼,他最喜欢做淫贼呗。”
“爷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江湖人。”无瑕见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立刻回
道,她已经说了几次要我退出江湖,显然江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而桌子对面的玲
珑也点头称是。
“那是!”武舞接道:“江湖有什么好混的,爷当然要做官啦,而且要做大官。”
她一脸幢憬:“若是能当上个一品大学士最好,那时候咱们就有凤冠霞披了。”
“好你个大头鬼!”我瞪了武舞一眼:“想挣个一品诰命,找别人去!一品大
学士有什么好,天天看皇帝老儿的脸色,还不如个七品知县,天高皇帝远的,管着
一方百姓,又自由自在。”
“七品太小了嘛,爷你现在都正八品了,再中个进士,七品就唾手可得了。”
武舞毕竟是官宦人家,说起官场上的事来便头头是道:“再说一个县大爷才能管几
方水土几方人呀?怎么也要个四品知府爷你才能施展开拳脚耶。”
无瑕、玲珑甚至解雨孙妙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只有喜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主子为什么非要当官呢?当官的可都没好人。”
萧潇忙呵斥了一声“多嘴”。我自然知道喜子的心事,她家就是被当地一个小
官整得家破人亡,自然对当官的没有好印象,就连我已经做了官都忘了,玉玲也提
醒说若不是爷做了官,你家的冤案还昭雪不了呢。
我不清楚那一件霞披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让她们都希望我
在官场上能出人头地而不喜欢我混迹江湖。
不过“一朝权在手”对我来说似乎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只是我真的愿意放弃
我的自由吗?
“且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我一挥手示意将这个话题打住,问解雨道:
“昨天金满堂的生意可好?”
“不是有报表给你么?”解雨奇怪地反问道:“六娘说秦楼每天的帐目都要整
理成表,送给你过目的,怎么没收到吗?”
我这才想起来早晨我在玲珑身上驰骋的时候,明珠是送过来一本帐簿,那时候
的淫靡景象恐怕让未经人事的明珠有些心慌意乱,忘了说明那帐簿究竟是什么东西
了吧。
瞥了一眼正伺候无瑕的明珠,她脸上和玲珑一样已然满足红晕。
“啊,明珠说过,碰巧老师来了,我就忘记了。”吩咐明珠把帐簿拿来,翻看
了一遍,不由赞道:“解雨,阿妙,你们还真是成绩斐然呀!”
解雨显然听出了我对她与孙妙称呼上的不同,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眼角倏地
闪过一丝失意之色,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孙妙脸上。
孙妙正因为我这句亲昵的称呼而染红了雪白双颊,那眼里也透出一股似羞似怨
的目光来。
其实众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孙抄身上,她们对于江湖争霸或许不感兴趣,可对自
己男人的一言一行却是关注得很,众目睽睽之下,孙妙越发手足无措,那在千百人
面前都不曾怯场的从容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那都是温小满和武姐姐的功劳,我有什么可夸的!昨儿我又没出手。”解雨
噘着小嘴笑道,虽然是自谦的话,可言语里就有了些赌气的味道。
这丫头还真是争强好胜啊,我心中暗忖。肩头萧潇的手突然重了一下,显然她
也看出了解雨的毛病。
“话不能这么说,武舞有武舞的好处,不过,若不是你开业那天技震全场,温
小满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说实话,对于赌客来说,美色总不若银子来的实在些。”
解雨露齿一笑,那眉头也舒展开来:“金满堂再好,也不如孙姐姐的停云楼生
意好。孙姐姐只要拨拨琴弦,那帮登徒子们就乖乖地把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毕恭
毕敬地献给孙姐姐。哪儿像我那天累得满头是汗。”她竟赞起孙妙来了。
“那里面真正足登徒子的并不多。”我顺嘴儿道,停云楼的客人大多是些文人
骚客,比之有凤来仪楼里的客人成分单纯了许多,白秀禀报说光是开业这几日,有
凤来仪楼里已经招待了好几波江湖上的客人,其中不仅有大江盟、慕容世家的弟子,
甚至连远在蜀中的唐门都曾有弟子现过身。
“真正复杂的是有凤来仪楼,那里龙蛇混杂,听说连久未在江湖露面的铁剑门
门主奔雷剑万里流都在那里着了面,解雨、武舞你们要在那里多用点心思,金满堂
眼下有温小满就足够了。另外,仔细停云楼,小心别让那些粗人惊吓了阿妙。”
吃过午饭,解雨、孙妙和武舞便往秦楼去了。萧潇见三女走远了,才对我道:
“主子,殷小姐来信了。”说着,递给我一只锦囊。
锦囊上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鸟,针法极是细密精致,也不知是不是宝亭的手
法。拆开信一看,却是一封道喜的信,恭喜我抱得美人归,只是话里话外透着对无
瑕、玲珑的羡慕。
我看萧潇无瑕、玲珑俱是关切地望着我,显然对信中的内容极是好奇,我便顺
手把信递给了无瑕,无瑕推托不过,便读起信来,只是越看脸色越是绯红。
“宝亭有大妇风范呀!”我感慨了一句,她自幼生在富豪人家,看惯了男人三
妻四妾的,自然就有种大家气度,并不以我多娶为怪:“日后,你们都要好好跟她
学学。”
无瑕、玲珑红着脸点点头。我看宝亭的落款日期就是昨天,既然信上没有提起
杭州府和文公达来,想必那文公达也体会出来桂萼和方师兄请辞的真正用意,便没
轻举妄动,这也让我安心了不少。
“萧潇,你替我写封信,告诉宝亭我这里一切都好,等初八婚礼一毕,我就请
师娘和老师赴杭提亲。”
第十章
初八那天,我终于变成了主角。
一身大红喜服的我在竹园的小花园里迎接着参加我喜筵的宾客。花园里并没有
挂起红灯笼,却用鲜花扎了个大花球放在了园子的正中央,周围则是四张摆满了时
鲜水果的桌子。
最先到的自然是鲁卫和经历司的周老夫子,李宽人随后也到了,还送来了一只
锦盒说是东主宋廷之的贺礼,让我洞房时再打开。
之后知府白同甫等贺客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一时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老大,你比秦楼开业那天可精神多了,那天我总觉得你像是个绿毛大乌龟。”
沈熠一进园子就口没遮拦地道:“这是你在苏州的家吗?看着可是小了点……”
“废话,礼金拿来,我等着它买个大宅呢。”
“区区黄金五千两,不成敬意!”沈熠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张银票来。
我心中一愣,虽然早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
和他只是臭味相投,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他送这么一份大礼欲意何为?
而周围的人似乎也被这份厚礼惊呆了,一时间园子里鸦雀无声,彼此在交换着
眼色,似乎是询问此人的来历,有知道沈熠身份的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道:“原
来是沈百万的公子,怪不得、怪不得。”
“老大,你不是没见过银子吧?”沈熠小眼珠中放出奇异的光芒,低声笑道:
“那日霁月斋开业,老大你也挺敢使银子的呀,光那一对乌金镯子你可就动用了七
万五千两银子啊。”
又道:“老大,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说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怎么,现在你不是我王动的朋友吗?”我一个四两拨千斤,轻巧地把问题还
给了他。
沈熠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老大,看来我还要跟您多学学呀!”
白同甫听了旁边一人解说了沈熠的来历,笑道:“贤侄,老夫就不和沈公子比
了,他老爹富可敌国,给多少银子都不为过。这样吧,我来定其他人的调子,彩礼
收少了你可别怨老夫。我出纹银一百二十两。”
我心中暗笑,这老头子最会收买人心,看那些贺客脸上果然轻松了许多。
鲁卫笑道:“下官怎么也不能比知府多,这样吧,老弟,我出九十六两,贺你
和尊宠天长地久。”
周老夫子也说出九十六两,我吩咐身后的高七将彩金一笔笔记下。
正回谢当地一个缙绅,听园门外一个小厮高声喊道:“杭州部司武承恩大人特
使、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大人到!”
话音未落,乐茂盛已经昂然而入。他并没有穿着盔甲,却是一身公服,乌纱帽,
青色团领衫,胸前绣着寸径的小杂花,腰系素银腰带,煞是精神。
快步走到我的近前,朗声笑道:“恭喜王兄!”说着递过一封信函,道:“这
是武大人的贺仪!”
“多谢武大人,乐大人一路辛苦了!”我应声道,心下明白定足武舞将我要娶
她的消息传了回去,才让武承恩作出公开支持我的举动,这或许也算是我娶武舞带
来的好处吧。
伸手想接过那封信函,不料却没有抽动,再看乐茂盛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揶揄
的嘲笑。
“妈的,臭小子,竟然跟你大爷玩起花样来了!”我心头暗恨,手指轻轻一弹
那信封的边缘,一道暗劲便传了过去,乐茂盛似乎不晓得我会武功,猝不及防下手
一松,那封信便轻巧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好!”乐茂盛目光陡然一盛,刻意压低声音道:“想不到解元公还是文武双
全!改日定要请教!”
然后却朗声笑道:“武大人祝大人小登科后大登科,来日为我大明栋梁!”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把整个园子搜索了一遍,却没有见到武舞。他神态中便
有些焦急,可依旧沉住了气,听我把他安排在鲁卫身边,他也不再言语,一屁股坐
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园子的入口,像是在等武舞的出场。
高七并不知道我和乐茂盛之间的恩恩怨怨,以为乐茂盛不过是武承恩差来贺喜
的,而他也并不知道武舞的真实身份,武舞的身份被我严格保密起来,除了去过杭
州的无瑕、玲珑外,只有干娘和萧潇知道,就连高七也不清楚,于是他就沉醉在一
种莫名的喜悦中:“大哥,您什么时候和武大人交上了朋友?”
“他妈的,他算我哪门子的朋友,他只不过是我的便宜老丈人罢了。”我心中
暗笑,却冲高七摆摆手,示意他说话小点声,让在座的那些贺客们更觉得我与武承
恩的关系非比寻常,就连沈熠眼中也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吉时到!”这是我十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喊声。只是当我看到紫烟、喜
子、明珠和明鬟竟搀出了四位新娘,身为新郎的我还足忍不住喊了一声。
“慢!”
今天的新娘应该足无瑕和玲珑三个人呀,怎么会多出来一个?那大红礼服和大
红头盖将四女打扮得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同样的胭脂香水味让我“闻香识
女人”的绝技失去了用武之地,就连紫烟那四个丫头都足一样含笑望着我,并没有
透露一点蛛丝马迹。这一切似乎都在刻意隐瞒着多出来的那个人的身份。
只是贺客们却没有配合我,那筵席上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天哪,这些女
孩子不是今天的新娘吗?”
“她们都是陪嫁的丫鬟呢,丫鬟尚且如此,小姐还不……”
“为什么我不是动少?我的天老爷,您、您还真偏心呀!”
“慢什么慢呀,老大,快掀开你新娘子的头盖让小弟开开眼吧!”沈熠喊出了
众人的心声,便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只有某人拿着请柬翻来覆去看着,一边掰着指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玉家
三姐妹,玉无瑕、玉玲、玉珑,不错,是三个人,我没数错呀,怎么出来了四个新
娘?”
“吵什么吵,我还想掀开她们的头盖看看呢,可新娘、新娘怎么多出来一个?”
“多一个就多一个呗。”沈熠脱口道,等说完了才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那
么简单,身为新郎的我竟不知道自己的新娘是谁,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便讪讪一
笑,道:“老大,你还真了得呢,女孩都赶着嫁你!”
而一边的乐茂盛却煞白了脸,显然想到那个多出来的新娘会不会是武舞。
当然不是武舞,武舞和孙妙、解雨在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了,在那一瞬间我
猛地想起的足苏瑾,难道说她以前说过的话都是言不由衷,而今要给我一个惊喜不
成?可片刻我就否认了我的这个念头,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些女孩子中间,少了
一个我至亲至爱的人。
萧潇。
刹那间我胸口涌起一阵幸福,甚至连眼圈都有些模糊,再看后面鱼贯而出的老
师阳明公、五位师娘和六娘,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顽皮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得没错,
那多出来的新娘就是我的宝贝萧潇了。
“谢谢你们。”我心中默默道,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我知道,只有师娘相老师才能推翻师父当初的决定,也只有他们才能说得动萧
潇。
“阳明公!”白同甫却一眼望见了老师,一怔之下忙抢前几步,下拜道:“下
官苏州知府白同甫拜见尚书大人。”
那乐茂盛也在惊讶中慌忙起身,拜倒在地;那些贺客们见两个官职最大的都给
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施礼,也都纷纷躬身施礼,脑筋灵活的已经从白同甫的话中
猜到了这老头的身份。
“诸位请起罢。”他边把白同甫搀起边朗声笑道:“诸位今天远来是客,不必
如此拘礼。再说如此喧宾夺主,新郎官可要骂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合时宜了。”
一句话让气氛轻松下来,虽然众人依旧纷纷见了礼,可话题却落在了这场婚礼
上。
当孙妙和着“凤凰操”唱起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黄其宝。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
其家人。”的时候,我和四位新娘并排站在了祖宗牌位前,行交拜礼,喝交拜酒。
前三个新人的头盖被我依次揭起,每掀起一张就惹来贺客们的一声惊叹。
那头盖下正是玲珑和无瑕充满幸福的笑脸,尤其是无瑕,她脸上再没有半丝烦
忧的情绪,反是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辉来,既含情脉脉又大胆地望着我。
待到第四人,我却有意停了一下,小声道:“萧潇,爷终于得偿所愿了。”
轻吹一口气,荡起了头盖的一角,露出了我异常熟悉的那只浑圆小巧的下巴,
只是那上面已经凝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伸手把那泪珠擦去,笑道:“傻丫头,你该高兴才是。” 一句话却让萧潇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呜咽着倒在了我的怀里。
萧潇的头盖终于掀开了,沈熠“噢”了一声便没了言语,只是端起桌前的酒壶
一阵狂饮,而乐茂盛却是神情一松,也端起桌前的酒壶狂饮一阵。
新妇挨个客人敬起酒来,沈熠却把我拉到了一旁,笑道:“老大,我可真服了
你了,你从哪儿找到了这么多的绝代佳人?”
没等我说话,他又道:“还有那个魏柔呢?老大你不足说她也是你的小妾吗?
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老沉,听说你家里美女如云,怎么这么不开眼呀?”我顾左右而言他。
“老大你不知道,家里那些女人和尊宠比起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美则美
矣,艳则艳矣,却没有一个可人心的,拿来当当美女狗还差不多,做自己的老婆,
嘿嘿,总差了那么点味道。”沈熠颇有些感慨道。
说起来沈熠的话着实有理。天下的美女何止万万千千,可有几个像萧潇、无瑕
这样能站在某个行当的顶峰呢?那种非同寻常的气质或许就是沈熠所追求的吧!
“老沉,那你投身江湖吧,江湖里的女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婚礼后老师和五位师娘都飘然而去了。老师要回余姚,我便磨着他和师娘一起
去杭州殷家提亲,他被我磨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六人便走在了一路。
“玲珑姐姐先。”我送走客人们,回头往自己房里走,却听到屋里萧潇这般道。
“还是萧潇姐姐先。萧潇姐跟随相公日子最久,理应是萧潇姐先。”玲珑谦让
道。
“什么你先我先的,”我推开房门,冲着绋红了脸的四女哈哈笑道:“让老公
我先是正理!来,先亲亲再说。”说着一把抓住身边的玉玲,把她揽进怀中,一口
亲在了她那张困脂小嘴上,立刻便带出了“嘤咛” 一声鼻音。
我当然知道她们究竟在议论些什么,四女都是温良恭俭让的淑女,这让我着实
高兴。
转眼看萧潇无瑕正低眉浅笑准备离开,把优先权让给妾室中排名在前的玲珑,
我命令道:“谁也不准离开。”
“相公,天还没黑呢~”
我正把无瑕大红绸缎的喜服脱去,里面除了一件对襟短袄外,只有一件水粉色
的肚兜,那肚兜上绣着的一对并蒂莲正被双峰托起,煞是醒目;裸露在外的一截浑
圆肩头的雪白肌肤早变成了陀色,那对撩人的眼睛也羞得下知该往哪儿放,最后落
在了自己鼻尖上。
“无瑕姐姐好白耶~”无瑕的美连萧潇部有些心动,边帮我把无瑕的对襟短袄
脱去,边望着她一身粉腻娇笑道:“姐姐的名字也好,玉无瑕,真是白玉无瑕啊!”
“讨打!”无瑕一面娇瞠,一面扬起娇腕,作势欲打萧潇。她腕上的那只双龙
戏珠镯带起一溜乌光,正晃着我的眼。
我伸手抓住那只雪白娇腕,轻轻的抚摸着,让往事在我心中肆意流淌。
“或许,在相公给贱妾戴上这对镯子的时候,也把相公的印记打在了贱妾心上。”
无瑕痴痴道。
我身后是一对赤裸的身躯,正是玉玲玉珑那一对孪生姐妹花。听到无瑕的话,
那对娇躯霎时间变得火热起来,两对椒乳也似乎急剧地膨胀起来,玉玲更是伸出手
来摸了摸那只镯子,然后伏在我耳边腻声道:“相公,奴家也要相公在奴家身上打
上印记嘛~”
“急什么?还是看看宋廷之的礼物先。”
萧潇打开李宽人送来的那只锦盒,顿时花容失色,“啊”的一声惊叫,就把锦
盒扔了出去,只见从那只锦盒里飞出一只五彩斑烂的小蛇来,恰恰落在了我的臂上。
或许是女人都对爬行类动物有着天生的恐惧,饶是四女放在江湖都是数得着的
女中豪杰,此刻也全飞也似的躲在我的身后,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简直和她们的名
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假的啦!”小蛇一落在我的身上,我就知道那是一条假蛇,只是做得实在是
太逼真了,连我的眼睛都被骗了过去。
“这个宋廷之搞什么鬼!”我嘟哝了一句,顺手拿起了那条小蛇。
小蛇只有小指粗细,一尺多长,是用真正的蛇皮做成的,而那对放射着冷酷精
光的蛇眼则是一对墨绿色的宝石。
在我的记忆中,有如此斑烂外表的蛇只有一种,就是天下淫贼最喜欢也是最难
得到的炼制极品春药的上佳原料、有着“淫龙”之称的七花蛇,师父曾经将它的里
里外外给我解剖过。
我用手一掐,小蛇软中带硬,仿佛真蛇一般,只是骨节比真蛇大了许多,应该
是被人换过。仔细翻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就连接缝都若隐若无的。只
是无意间轻轻一抖它的尾巴,那蛇竟似活了一般的扭起身子起来,那小脑袋还一探
一探的好像要钻到哪里似的,甚至骨节扭动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也能隐隐听到。
“原来是这么用啊!”我心下恍然大悟,这个宋廷之还真是懂得顾客的心理呀!
顺手拾起那只锦盒,果然不出我所料,打开锦盒下层的机关,里面整齐地摆着
四样东西,奇淫奇毒的蛇牙,有辟毒奇效的蛇眼,一个装着滋阴壮阳的蛇肉蛇骨粉
的小陶罐和一个装着七花蛇最精华部分蛇涎的小瓷瓶。
“不识货的人还真不知道这东西价比黄金呢!”我心中暗忖,却听身后玉珑胆
怯地问道:“这……这是什么呀?”
“淫龙呗。不知道啊?哼哼,等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我顺势将她搂在
怀里,将小淫龙放在她的乳上,轻轻一抖它的尾巴,那小脑袋便一顶一顶的顶在玉
珑粉红的乳尖上,连顶了十余下,小淫龙竞突然张嘴将那粒紫葡萄咬住,一条暗红
色的小舌随着我手的轻轻抖动,快速地扫着乳尖。
玉珑一声娇呼,反身抱住我的脖子,身上顿时渗出一层香汗来。旁边三女也看
得目瞪口呆,伏在我的后背不敢动弹。
“讨厌了,爷~”玉珑轻咬贝齿,媚眼如丝地道,只是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显然是在极力忍受小淫龙带给她的异样刺激。
这小淫龙还真是巧夺天工呢!我心中暗叹制作者的独具匠心,会足霁月斋自己
的作品吗?若是这样,它可真是卧虎藏龙了。
我脑子正闪过宋三娘的名字,就觉得身后的一具娇躯缓缓的向我右侧移动,那
对小巧结实的玉乳从我的背上栘到我的臂弯,眼角一瞥,正对上玉玲羞涩而又大胆
的目光。
玉玲沈静,玉珑活泼,这都是江湖上的传说罢了,谁知道沉静的玉玲在床上的
风情万种呢?
我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臂肘轻轻一晃在她挺翘的乳珠上拨弄了两个来回,眉尖
一挑,玉玲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含瞠瞥了我一眼,爬到妹妹的身旁,等我一掐小淫
龙的七寸让它把嘴里里的乳珠吐出的时候,玉玲已经移形换位用小嘴接下了妹妹那
粒肿胀至极的紫葡萄,一只纤细的小手顺势滑向了妹妹的私处。
“她们……”萧潇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刚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
下去了。
我知道她没见过玲珑姐妹之间的虚鸾假凤,回头一看,萧潇果然一副惊讶的模
样,微张着小嘴儿,正好奇地望着动作逐渐火热的玲珑。
“让你见识见识七大名器之一的比目鱼吻。”我小声对萧潇笑道,轻轻拍了一
下玉玲丰隆的玉臀,她身上便往上动了几下,而身下的玉珑也适时地蜷起了双腿,
两朵盛开的淫靡之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从后面看去,仿佛一只比目鱼张开了嘴,
而稀疏的毛发正似鱼须一般。
我半跪在玲珑姐妹的身后,胯下那只独角龙王已然昂首伫立,微挺小腹,那仿
佛长了一只角的巨大肉冠便顺着湿滑的花径直刺进了妹妹的蜜壶,直剌得玉珑玉玲
一齐哆嗦起来。
抽插间,无论是我往上钻进姐姐的秘道,还是往下刺进妹妹的蜜穴,那两张吐
涎的小嘴都像鱼嘴的上下两唇一般紧紧吸住了我的分身,让我觉得异常温暖舒坦。
落日的余辉依旧明亮,将这淫靡的景象纤毫毕现地呈现在萧潇无瑕眼前,就算
玲珑姐妹互相亲吻的两张嘴里泄出的勾魂夺魄的呻吟也盖不住两女浓重的呼吸声。
“这……就是……比目鱼吻吗?”萧潇趴在旁边出神道:“果然是……天下无
双的名器呀!”
正呢喃间突然一声轻呼,那条小淫龙已经被我顶在了她的私处,她银牙一咬,
嗔了我一眼,缓缓将两腿分开,我用手一探,那里已是湿热无比,手指轻抹,便沾
满了粘稠的津液,我轻声一笑,轻轻一抖小淫龙,它竟一下子钻进了萧潇的蜜道里。
“真听话呀……”我一语双关地笑道,而身下玲珑的娇吟已然开始走调,我一
阵记记长打之后,姐妹俩身子同时一僵,那两张濡湿的小嘴开始剧烈的收缩,连玉
玲的菊蕾都一缩一缩的,那四片唇办更是死死咬住我分身足足十数息的时间,姐妹
俩的身子才一软,瘫在了榻上。
饶足我是百炼金刚也差点一泄如注,恋恋下舍的将玉杵一抽,带出了一汪碧水
来,顺着姐姐张开的花蕊流到妹妹同样绽放的淫花上。
“玲珑,你们姐妹俩还真是一对要命的小妖精呀!”轻轻扶着姐妹俩满是香汗
的娇躯,我笑道。
“可爷你还是龙精虎猛的嘛~”气息渐渐平稳的玉玲望着我怒目圆睁的分身,
娇佣地道:“人家和妹妹想要给爷生个孩子都不行,爷你偏心耶~”
“那你们也不多向你娘学学。”我笑道,其实无瑕也没有几次能吸出我的精来,
随着我对她肉体越来越熟悉,就算她用上了春水剑派的禁忌之学春水谱,也往往是
她先力怯不支,而她的身孕竟是那次为了解她身中的金风玉露散而一枪中的的,说
起来还真是天意。
玲珑绋红的脸齐齐转向了我身后的无瑕,几次连床欢好之后,姐妹俩渐渐接受
了这个既成的事实,事已至此,与其扭扭捏捏地发泄心中的不满,还不如大大方方
的放开身心讨得郎君的欢心呢。
倒是无瑕有着浓重的自卑心理,虽然是她自己亲自把和我的不伦关系公开在了
女儿面前,可面对自己的女儿她总让我觉得有些缩手缩脚,就连春水谱也要等到玲
珑累得睡过去了才肯呈现在我的面前。
“爷你净瞎说,奴……有什么好、好学的呀~”无瑕躲在我的身后羞道。
我能感到贴在我背上的那张俏脸该是多么的火热,也能想像出她那双流瞳该蕴
含了怎样的羞意,不过,这反倒激起了隐藏在我心底的暴虐情绪,一拽她的胳膊把
她拽到身前,大手一下子盖在了她的私处上,拇指顶着相思红豆而尾指正顶着她的
菊蕾,嘿嘿笑了两声,道:“怎么没有,难道春水谱不是吗?”
身怀被虐体质的无瑕虽然羞得把头深深埋在了我的臂弯,可私处却一下子泌出
一股白汁来。
“春水谱?”玲珑露出好奇的神色,听这名字就知道像是春水剑派的武功心法,
可怎么没见娘亲提起?
“来,玲珑,你们好好看着。”我平躺在榻上,双手一提就把无瑕抱到我身上,
无瑕此刻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跨坐在我身上,双手分开玉臀,轻
柔地坐了下去。
“不似惯常浪风月哟!” 我笑道,耳边传来玲珑一声低低的娇呼“啊~”,
再看姐妹俩正睁大着双眼,看着母亲的菊门一点一点地将我粗大的分身吃进;而那
边萧潇也吃惊地望着无瑕将自己的绝技一点点演绎出来。
“好热……”无瑕早就把自己的后庭清理得干干净净,这几乎成了她每天必完
成的一项工作,就像萧潇一样。
说起来我分身所感受到的火热与滑腻正如萧潇体内的一般,两人竟是不分轩轾,
想来玉女天魔大法中的玉树后庭花与春水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我顾忌她肚子里的胎儿,并不敢大动,可或许是有其他人观战让无瑕越发的敏
感,没有几下她就开始哆嗦起来。我怕她泄坏了身子,便停住不动,只是紧紧抱着
她。
“吁……”半晌无瑕的身子才停止了抖动,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微微动了一下
身子,就感觉到我壮大的分身并没有软化的迹象,她伏在我的肩窝,满是歉意的低
语道:“爷,奴真没用……让萧潇来吧。”
四女轮番上阵,才堪堪战倒了我的小和尚。当我把一股热精射进萧潇的身子烫
得她高声呻吟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喜子的声音:“主子,苏大家往秦楼献艺去了!”
第十一章
“主子、主子,您就别去秦楼了,好不好?主子……”
看我脸色变得铁青,萧潇似乎是怕我一怒之下杀了苏瑾,脸上既惊且怕又怜,
身子就如同一只八爪鱼似的死死缠住了我,那蜜壶竟然再度剧烈收缩起来。
喜子的一句话将我纳妾的喜庆气氛冲得一干二净,而进屋发现满地都是大红喜
服的她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脸都白了,嚅喏道:“主……主……主子,婢、
婢子不……不晓得您、您、您……”支吾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晓得你主子在洞房是不是呀?”
看到萧潇那双仿佛受惊小兔般惊恐的眼,我心头那阵锥心的疼慢慢化成了一片
怜爱:“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怎么能抛下我的新娘跑去秦楼楚馆呢?”我努力
挤出一丝笑容。
我脸上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落在了萧潇眼里,一行热泪一下子从她眼中涌了出
来,她把香唇送到我的嘴边让我使劲亲吻着她,可呜咽的声音还是从她喉里传到屋
子里每个人的耳中,然后竟然就是呜咽一片。
“人各有志嘛,你们哭什么?”我轻抚着萧潇雪白滑腻的肩头,转头对无瑕道
:
“我饿了,无瑕,你给相公做点吃的来,鸭舌羹就行。”
只是冷静下来的我心头却升起一丝疑虑:“难道苏瑾她依旧对我有情,见我娶
亲而伤怀不成?她在秦楼出演,慕容家允许吗?”
无瑕这才止住了哭声,脸上飞起一道红霞,含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把我的长
衫披在身上,转身下地往我卧室旁专门收拾出来的那间小厨房素手调羹去了。
我知道她该是想起在丹阳的那段日子,就是那时候,无瑕知道我真的会将一切
世俗抛在脑后,让她快快乐乐做我的女人。
望着无瑕丰腴的背影,一阵温馨涌上我的心头:“这样的女人才是我要珍惜的
吧。”
“真的……不去看……苏姐姐了吗?”这时反倒是萧潇想劝我去秦楼看看苏瑾
了。
“真的不去了。‘琴歌双绝’里的歌后献艺,想捧场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的
不算多,少我一个不算少,我去作甚!”
我语调变得轻松起来,转头对还傻愣愣站在地中央的喜子道:“去,找人告诉
六娘一声,让她多派两个人去爱晚楼,今天那里的客人定是少下了的。”
等喜子快走到门口,我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句:“苏大家身体欠佳,你再告诉厨
房做点补气血的汤煲送到秦楼去。”
外面天已经半黑下来,丫鬟仆妇们正忙着点亮挂在屋檐大门上的气死风灯。毕
竟是上秋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凉意,一阵微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爷,起来么?”萧潇拉过一床丝被盖在我身上,顺手把窗户关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想浪费洞房花烛夜每时每刻,起来干么呀?”说话
间,我把玲珑也拉进了被里。玉玲进来的时候小手正碰到我半软的分身,上面湿淋
淋的,她嫣然一笑,头钻进被里,我就觉得分身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腔体,一
条滑腻的香舌在我的下体温柔地徜徉着,将上面的秽物一点点舔食干净。
“呃……”突然从小厨房传来一阵干呕声,我这才想起无瑕已经有两个月的身
孕了,忙拍了一下萧潇,小声道:“快,你去帮无瑕一下,我忘了她现在闻不得血
腥气。”
萧潇嗔了我一眼,忙披了件衣服跑去小厨房,玉珑见萧潇进了厨房,便趴在我
的肩头绯红着脸小声问我道:
“爷,那……娘生下来的……该叫奴什么呀?”
“二娘呗,”我一拧她的鼻子笑道:“难道管你叫姐姐不成?”
“人家本来就是、就是……姐姐嘛~”玉珑媚笑道。
“那你先叫我一声爹。”我调笑道。玉珑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火热,使劲把自己
挤进我怀里:“人家从小就想有一个爹,有个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爹……”她呢
喃道,胳膊紧紧搂着我的腰,一面亲着我的脖子一面腻声唤道:“爹、爹……”
我心中的欲火一下子就被重新点燃起来,分身陡然壮大,顶得玉玲一阵干咳。
等萧潇和无瑕端着一碗鸭舌羹回到卧房的时候,玲珑已经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
没有了。
“主子,你以后可要多怜香惜玉些。”萧潇一面把鸭舌羹喂进姐妹俩的嘴里,
一面浅笑道。
第二天我就带着萧潇、玲珑和无瑕秘密赶往南京去拜见我的双亲,和上次人物
虽同,身份却大下相同。
父母见到如花似玉的四个媳妇自是高兴异常,又听说无瑕已经有了身孕,更是
喜出望外,几乎要把无瑕供上了天,连我看着都眼热,玲珑、萧潇看在眼里,更是
缠着我非要让我送她们个儿子不成。
欢乐时光短,等往苏州回的时候倏忽已是九月十三了,驾车的依然是老马车行
的二掌柜老张,秦楼开业以后,我就和老马车行定了个协议,由老马车行独家接送
秦楼的客人,而车行则在所有跑长途的马车上放进了秦楼姑娘的花名册。
“说起来,大少您真是生意场上的天才。”老张边赶着马边笑道:“俺这车行
成立也有年头了,坐过俺车的客商何止万万千千,可就没一个想起来用俺来宣传宣
传自己。”
这是我这些年游历江东的经验,我是个淫贼,脸皮够厚,每到一地,茶楼酒肆
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问出当地的风月来;可那些脸皮薄、有贼心没贼胆的客商学子
若是有这么一个风月指南,他还不乖乖的自投罗网么?
“老张你过奖了,大家互惠互利嘛!”我翻看着秦楼提供的花名册,上面秦楼
姑娘的相貌绝技和度夜资都标的清清楚楚,而那些煽情的语句也真的会让那些寂寞
的旅人心动,特别是老马车行的租金不菲,能租得起马车的都是有能力在秦楼使银
子的客人。
翻到最后,却多出两张地图来,一张是苏州景物示意图,其中把秦楼标的清清
楚楚;而另一张则是老马车行各分号的士意图,旁边加了小注,注明了各分号详细
的地址。
“这是俺车行加上的,有了这东西,客人都说好。”老张笑道。
“你们还真细心,”我随口道:“只是眼下秦楼规模尚小,”我望着那张江东
地图上的十几处红点,渐渐地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了脑海,只是其中的关节处我还
要仔细推敲,便笑道:“等到我在江东繁华处所像扬州、应天、镇江、杭州都开上
分号,两家都会见到其中的大好处了。”
老张眼睛一亮,脱口赞道:“大少您好大的气魄呀!”
我扬扬地图,笑道:“这可是我跟你们车行偷师来的哟。”
老张摇摇头:“不一样,大不一样!车行的马车从甲地到乙地,总要捎个客人
回甲地才有赚头,老马车行开了这么多的分号也是形势所逼,秦楼则大不一样啊,
苏州南来北往的行商甚多,大少若是没有雄心,一个苏州秦楼就够大少吃的了。”
我心中微微一凛,这老张见事甚明呀!不是这一番话,还真要被他那张憨憨的
脸给骗了,怪下得能坐上千把人大车行的二掌柜,不光是车赶得好呀!
又想起了南元子,心中暗叹:“市井还真是多奇士呢!”
“老张,去了你们车行好几次,却没见过你们大当家的,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和老马车行的契约都是和老张签的,大家彼此熟悉,我当初并没往深里想,不过老
张如此有见识,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大当家突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老张闻言,脸上顿时现出尊敬的神情,腰板也立刻挺直起来:“说起俺们大哥,
那绝对是条汉子,不仅为人仗义,脑瓜子还聪明,就跟大少似的。只是他一年在车
行的日子没有多少,怪下得大少总见不到他。”
他掐算了一下日子,道:“下次俺大哥回总舵,怕是要一两个月以后了,届时
俺通知大少。”
他嘿嘿一笑:“俺总觉得大少你能和俺大哥交上朋友,你们俩有些地方还真像
呢,比方这到处跑的性子吧!算算这两月,大少你用了多少回俺们车行的马车
呀……“
我身后的四女都抿嘴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我似乎变成了奔波劳禄的命:“这还
没完呢,十四回到苏州,歇一天,十六就得去杭州哩。”我话中真有些无奈了。
“大少不是才去杭州的吗?”老张奇怪道。
“是啊,只是大江盟齐盟主的女儿九月十八出嫁,我想躲也躲不了呀!”
老张嘻嘻一笑道:“原来大少也接到请柬了。”复叹口气:“大江盟这些年委
实对俺车行照顾有加,今次俺老大要亲自前往拜贺呢,大少说不定能碰上他,只是
俺小老儿弄不懂,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都跑到娘家做什么呢?”
师父教我诗书礼乐御,却对那些繁复的礼节甚是讨厌,我也养成了天马行空、
无拘无柬的习惯,就连自己娶妾也并没有非要把自己的爹娘请出来观礼,对于齐放
嫁女,我也就从未想过婆家娘家这等事情,闻言不由一愣,倒是后面无瑕笑道:
“齐盟主的女婿是个孤儿,师门又是道家,婚事自然是大江盟来操办了。”
咦,无瑕这么清楚宫难的来历,是不是当初有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呀?我回
头大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果然她脸颊没由来的一红。
“那时婢子还没遇到主子嘛!”无瑕伏在我怀里,讨好地媚笑道。
天街夜色凉如水。圆圆的月亮照进碧纱橱里,将四个粉妆玉砌的娇娃打扮得愈
发楚楚动人,一阵挞伐后,只有无瑕、萧潇还能勉力支持,玲珑早巳沉沉睡去了。
无瑕其实也倦极了,只是她内力毕竟深厚,而我又因为她怀孕对她倍加怜惜,
她看起来倒比萧潇还强些。
“说起来,这一年武林三公子的名号大有凌驾老一辈江湖人的架势,宫难、唐
三藏和齐小天三人部是名门之后,一身技艺也颇为不凡,人物又俊俏,那些行定江
湖的少女们哪个下想有这样的夫婿呢?”
“那个齐小天也是你择婿的目标吧?”我把玩苦她胸前的一只椒乳问道。
“婢子都说了那时没遇到主子嘛~”无瑕撒娇道:“几年前玲珑就见过齐小天,
可那时他好像就有了追求的目标。”
“咦?这有什么关系?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嘛!”
“主子是淫贼,当然没关系啦!”无瑕嘻笑道。自从那场婚礼以后,无瑕的心
情似乎放开了许多,平常不肯说的一些俏皮话,现在也不时地从她嘴里蹦出来了。
“原以为齐小天追求的是恒山练姐姐的弟子也就是她的侄女练我双,因为齐萝
的关系,齐小天应该很早就认识练无双了,可后来才知道他的目标竟是隐湖的魏仙
子。
“什么魏仙子不魏仙子的,早晚有一天她得管你叫姐姐,没准儿是叫主母也不
一定。”
我邪邪一笑,沉吟道:“听说练无双也是江湖绝色谱中人,无瑕,你看她真的
也像你一般国色天香吗?”
“婢子只是蒲柳之姿,”无瑕浅笑道:“至于那练无双,婢子也从没见过。”
我一怔:“你和练青霓那么熟悉,怎么可能没见过她的得意弟子兼侄女呢?”
无瑕也迷惘起来:“似乎……好像我们每次见面,练无双都有历练似的,这两
年练姐姐更是只把齐萝带在身边了。”
我蓦地想起六娘的话来,开玩笑道:“齐萝是不是练青霓和自己老情人的私生
女,这么照拂她?”
无瑕嗔了我一眼,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我背后萧潇却小声笑道:
“主子,那个练无双那么神秘,或许她才是练青霓的私生女吧!”
“你们魔门弟子的想法就是别出心裁。”无瑕忍不住笑道。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我并没有瞒着无瑕相玲珑,母女三人虽然多年养
成的思维定式一时难以转变,可她们都想退出江湖,又知道我并不喜欢在江湖上厮
混,那么我是不是魔门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便对我是魔门弟子抱着超然的态度。
“大胆!”我用力将她的乳挤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而她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娇
吟。
背后萧潇嘻嘻一笑,变本加厉道:“或许练无双和齐萝本来就是一个人也说不
定呢!”
“这……不可能~”无瑕的声音有些走调:“编撰江湖绝色谱的百晓生虽然不
韵武事,却是天生一对神眼,有明察纤毫、过目不忘之能,是不是一个人他一眼必
能看出。再说练无双登上绝色谱的时候,齐萝只是个十四岁的毛丫头,两人的岁数
也不相同。”
“百晓生还真是术数有专攻啊!”想起他送给魏柔的那个名号“谪仙”,对无
瑕的话我便深信不疑。
“只是一个百晓生也阅不尽天下美女,苏瑾、孙妙、宝亭甚至武舞、紫烟,还
有那快雪堂的白牡丹、毕玉林,哪个下是沈鱼落雁、羞花闭月呢?”
“是呀,”无瑕噗哧一笑道:“那就等主子编撰它一个江山绝色谱吧!”
“那就先让我指点指点江山吧!”说话间,我将无瑕一双雪乳握在了手中。
第十二章
还在路上,“琴歌双绝”一同现身秦楼的消息已经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无论是在路边的茶棚,还是在城中的酒肆,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学子和富商豪
客都在纷纷议论这个十年来风月场的最大盛事。
“我当然想让她们琴歌合璧喽,不过该是孙妙吹着我胯下的粗箫,而苏瑾在我
身下婉转呻吟。”
我苦恼地对无瑕、玲珑道:“像秦楼那样子的琴歌合璧,岂下白白便宜了那些
粗人!”
和苏瑾的那段快乐时光被我深深埋在了记忆的深处,我也不去想其实在我离开
她的那些日子里,苏瑾用她天籁般的歌喉唱出的天籁般的呻吟并不是唱给我听的。
而萧潇无瑕和玲珑用她们温柔而又火热的肉体抚慰了我受伤的心,让苏瑾渐渐
变成了我心头愈合的一道疤痕,不去碰她,便不觉得痛了。
然而“琴歌双绝”联袂演出的魅力实在巨大,虽然有心理准备,可等我回到秦
楼看到六娘给我准备好的报表的时候,我还是为这几日巨额的收入所震惊了。
“孙妙和苏瑾不能再演下去了!”虽然那大笔的收入出乎我的意料,可我并没
有被眼前的高额利润所迷惑,断然下令道:“高七,你速速贴出通知,就说两位大
家连日出演,已经精疲力竭了,况且两人还有其他安排,演过今晚,要停演一个月。”
高七一脸的迷惑,倒是六娘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还是动儿想得周全,再这
么演下去,就算是苏瑾、孙妙歌艺琴技再通神,看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高七是个伶俐人,马上恍然大悟,笑道:“对对,买菜的还知道囤积居奇呢!”
说着便出去操办此事了。
看高七离开,我笑着对六娘道:“干娘,您老人家是不是把竹园隔壁院子给买
下来了?”
六娘问我是不是看到隔壁搬家了,我点头称是,她便笑着说什么都瞒不了你,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只是杨家的动作太慢了,倒让你察觉了。
“苏州是通衢之地,我看你有心在此发展,如此说来,竹园的格局就小了些,
正巧杨家也想换个地方,就一拍即合了。”
她笑道:“成天见到那么多美女进进出出的,换做我是男子,也安不下心来,
人家杨家老太大可是要学孟母三迁呢!”
“可我好歹是个解元哩。”我嘟哝了一句,心里却明白,虽然六娘说得轻巧,
可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这趟街是苏州繁中取静的处所,地价最是高昂,就算人家
杨家本来就想搬走,盯着这间宅子的人也不会少了,六娘没准儿是用了大价钱才购
得此宅。
“那干娘干脆也搬来苏州算了,儿子也好孝敬您。”我嬉皮笑脸道。
六娘白了我一眼,将剥好的一粒新橙递到我手上:“那是当然,你不孝敬我谁
孝敬我,难道干娘足白叫的吗?”
入夜后的秦楼华灯高挑,只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门前人声鼎沸,来往行
人络绎不绝,多数人的脸上并没有出入风月场所常见的那种自觉不自觉的猥琐与羞
怯,而一旦相熟的人遇到了一起,也没有仿佛被抓着小辫子的尴尬,反倒是热情地
打着招呼。
再看对面的快雪堂,虽然人流也是不断,可气势明显差了一筹。
“他奶奶的,逛窑子都逛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老大你这秦楼
一家吧。”身旁的沈熠艳羡道。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从沈熠身旁走过的两个一袭青衫的学子脸上满是不平,
“秦楼岂是寻常烟花之地!有苏大家、孙大家这样的人物坐镇,就算说是皇家街仪
局也下为过!”
“是是!他奶奶的,我说错了还不行,秦楼,干脆改名叫琴歌双绝楼算了。”
沈熠知道和这班学子说不清楚,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冲着我发着牢骚:“老大,
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妓院竟然这么赚钱呢?”
“在妓院花了那么多钱还不知道它赚钱,你白痴啊?”
沈熠却似浑不在意:“就因为我知道我足个白痴,想别人都是聪明人,总不会
都像我那样白白的往妓女身上扔钱吧,谁知道天下多数都是白痴!”
他转头笑眯眯地望着我:“老大,你秦楼想不想扩张呀?若是需要银子,我沈
伯南入个股如何?”
我心中一动,转头看沈熠,华灯下他那张嘻笑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精明。
“谁说沈熠只是个花花大少、绒裤子弟呢?”在一瞬间我修正了对他的看法,
语气也尊重了许多:“伯南,秦楼眼下还要打根基,扩张是日后的事情。”既然沈
熠开始露出锋芒,我也不想让他小看我。
“而且运作秦楼的银子我还拿的出,不过,倒是另有一桩生意或许你会感兴趣。
只是现在有些关节我正在思索之中,且恕我卖个关子。两个月内,我会亲自和你探
讨合作的事情。”
沈熠竟能沉住气,不再追问究竟是哪行的生意,只是笑道:“老大,爱晚楼到
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苏瑾素喜秋冬之肃杀,尤爱霜天红叶,当
时起楼名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脍炙人口的名句,楼门匾额上那“爱晚楼”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也是我这两年少有的得意之笔,可眼下看着竟是那么剌目。
“闪开点,快闪开点。”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接着沈熠就被一只大
手一巴掌给拨拉到一边去,一个踉舱差点摔倒,我忙伸手拽住他,就看一个四旬出
头,长着一副马猴脸的高壮汉子带着三个年轻人昂然走进了爱晚楼。
“喂,老大,你怎么不管管呀?”沈熠站稳身形,埋怨道。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我望着那巨汉背后背着的那把长约四尺、阔约五寸的
大剑低声道。
在苏州城里的巨贾富商、文人学子眼里,我只是应天的新科解元、苏州府经历
司的经历、秦楼的少东家,和江湖并没有什么瓜葛,能把我和春水剑派联系上的,
在江湖上原来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当然现在可就不太好说了……
这个大汉该足那个什么铁剑门门主奔雷剑万里流,从六娘说起他那天到现在,
足足有十天功夫,他怎么还没走呢?鲁卫好该头疼了吧!
爱晚楼的侍女果然训练有素,见到我进来,只是似乎在不经意间发出了会心的
一笑,并没有特意上前来招呼我,这是我定的规炬,我不想每到一处就引起一场小
骚乱,而六娘则笑我道:“依动儿的脾性,或许在场的客人全部免费也末为可知呀!”
时间还早,苏瑾并未出场,二楼台子上只是一个女孩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思凡”,
可大厅里已经没有几个座位了,我和沈熠好不容易在靠门口的一个角落找了位置坐
了下来。
沈熠显然比我出名,不时见到有人和他打着招呼;而万里流则坐在二楼的一问
包厢里,正伸长着脖子东张西望,脸上渐渐露出焦急之色。
“苏大家怎么还不出来?”没多长时间,万里流果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只是他
竟然没忘记用敬语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而台子上的那个小姑娘吓得顿时把曲子停了
下来。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嘘声,甚至有人讥笑道:“怎么这个大马猴也能听得懂
苏大家的歌吗?”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万里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却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恶狠狠瞪了那人
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看那唇形似乎在说:“劈死你!劈死你!”
我一皱眉,转头问沈熠:“伯南,这人这几日都在爱晚楼吗?”
沈昭摇摇头:“我在停云楼和爱晚楼都没见过他,老大,你认得他?”
我没言语,却顺着万里流的目光仔细在大厅里搜寻了一番,待看到我对角坐着
的两个人,我心头蓦地一跳。
沈熠的目光也随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失声讶道:“天哪,天下怎么还会有如
此俊秀的人物,他、他是不是女儿家女扮男装呀?”
“你看过女儿家有喉结的吗?”
那其中一个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正是我在杭州城有过两面之缘的李思,而另一
个相貌也算的上俊俏的少年却被我一眼识破是女扮男装,看她恭谨的样子,该是李
思的侍女吧。
“他怎么不在大江盟?齐萝眼看就要大婚了。”我一阵好奇,大江盟对这个来
历不明的少年极是重视,想来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可齐萝的好日子将近,李思再
怎么说也该待在大江盟帮帮忙吧。
确定了李思真的是个男人,沈熠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自嘲道:“奶奶的,我的
竞争对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多耶!”
“怎么,伯南你也相中了苏瑾?”我不动声色道。
“岂止一个苏瑾?”沈熠嘻笑道:“孙妙、庄青烟、冀小仙,哪个我都想娶回
家去!只是,老大,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么多绝色美女替你卖命,连我抬出我
爹的名号,许愿娶回去做现成的少奶奶都买不了她们的心?”
“女人的心可不是用钱能买来的,苏瑾、孙妙哪一个身边缺银子啊?”
我微微一笑道,不禁想起了他对待女人的那些奇技淫巧,或许在他的心目中,
女人真得和一条狗没什么原则区别吧。
和沈熠闲聊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李思和万里流,李思从从容容
的似乎在静等着苏瑾的出场,而万里流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而他望着李思的目光
也不时露出凶光。
“咦?怎么他和李思有仇吗?”我一阵迷惑,无瑕和六娘都不清楚李思的来历,
显然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和久不出江湖的万里流结冤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再说,即便有仇,岂能这般沉不住气,亏他还是一派掌门!”万里流的那副
样子让我对他的评价低了许多。
“啧啧,他这样的也能挤进名人录的前四十名,百晓生是不是有些名不符实呢?”
正暗自寻思间,爱晚楼又走进两个壮实的汉子,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脸色黝
黑,皮肤甚足粗糙,身后各背着一把明晃晃的分水峨嵋刺,该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
的江湖人物。
两人一进大厅就看到了楼上的万里流,脚步便有些迟疑,我竖耳倾听,就听右
边那个汉子小声道:“兄弟,楼上的那个汉子我怎么看像是铁剑门的万里流?”
而左边的那个轻轻点点头说就是他,右边汉子的脸上便有些忧色,说:“这可
如何是好,就是咱兄弟俩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呀!”
而另一个也有些心虚地道:“要不大哥,咱们先回去禀报帮主,说碰上了硬点
子?”
两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倒引起了万里流的注意,他目光在那两个汉子身上逡巡了
一番,确认并不认识两人之后才把目光挪走,可如此一来却把两人弄得走也走不得
是退也退不得的,只好假装东张西望在找座位。
偏偏他们旁边的一个中年文士是个热心人,指了指里面的空位,两人只好讪讪
坐了下来。
“苏瑾今晚的暂别晚会还真是好戏连台呀!”我心中暗忖,原本就料到秦楼迟
早会有人来惹是生非,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伸手摸了摸被我装饰得花里胡啃的斩龙刀,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哪个蠢蛋
不开眼了!”
“老大,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头!”沈昭望着李思相万里流小声对我道:
“你有没有准备啊?”
“开妓院怎么能不请护院和保镖呢?”我微微一笑:“伯南,你就等着看好戏
吧!”
话音未落,那大厅里的兽头灯的灯花突然一暗,耳边顿时响起一阵疾如暴雨的
琴音,那琴音虽是从隔着爱晚楼十余丈的停云楼传来,却让你觉得抚琴的人仿佛就
在面前,而那急促的琴音直如暴雨打梨花,声声惊心,转眼间就有人凄然泪下,就
连我都被那琴音激荡得心有些怦然乱跳。
孙妙在搞什么鬼?虽说知音者乐而悲之,可把气氛弄得这么凄凄惨惨的实在有
违秦楼赚钱的宗旨。
就在我暗暗奇怪之时,琴音陡然一缓,大弦缓缓仿佛春回大地,小弦叮咚又如
百鸟齐鸣,正足一片春光好景色,众人脸上也浮现出洋洋暖意。在琴声渐细的时候,
一个宛如天籁般的歌声悠然响起。
红酥手,黄脸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苏瑾!虽然二楼小舞台上轻纱遮住了台上的佳人,可我知道那是苏瑾,我的心
便猛地一紧,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和她的那些美妙回忆全找了回来,原来要把过
去忘记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她缥缈的歌声里似乎也满是幸福的回忆,五年前也正足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分
吧。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素,错!错!错!
我当然知道这结局,可当苏瑾歌声渐苦,我的心还是随之一阵抽搐般的剧痛,
只是剧痛之后我心里却是一动,苏瑾她知道我来爱晚楼吗?为什么选了这么首曲子
来暂别秦楼呢?是唱我还是那个让她有了身孕的男人?谁又是拆散她与情人的东风?
是慕容千秋亦或是……我呢?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片刻死一般寂静后,苏瑾如泣血杜鹃般的歌声再度扬起,或许这就是如泣如诉
吧,可她究竟是为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谁销得人憔悴?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是啊,山盟海誓就像绕梁的余音犹在耳边,可佳人已然别投他人怀抱了,还说
什么锦书难托不难托!
望着满屋子如痴如醉的人们,我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烦乱,刚想起身离去,却听
二楼的舞台传来“扑通” 一声轻响,接着幔帘一挑,一个小丫鬟惊惶失措地探出
脑袋来喊道:“不好啦——苏大家,她、她晕倒啦!”
(第六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