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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t.me/+CLf0M01ChSc1Mzk1 张洛自出了鬼市,一路上心事重重,强打精神,安顿整饬毕,便只顾坐在桌前发呆,思虑益深,更觉心烦意乱,心中却好似压了块石头,怎地都觉着闷沉。
“我原以为我那师父本不过是个读过两卷经书,又杂学了些医道的破落小老头儿,故自离去以前,更不曾把他口里的话儿信上一星半点儿,教我的剑法,我也只当三脚猫野狐禅,名儿好听,唬吓人的,哪知下山以后,其话无一不中,其法无一不应,又兼洛图算盘,端的是道家宝贝,于那惊险时节儿,更不曾想那剑法又释危解难,及至自那修罗女口中听闻‘天人六衰’,端的是极悚惧之名号也,如此说来,我那师父莫不真是个神通广大的?可既是如此,平日里又怎得以如此破落形象示人?若是藏拙,又因何而藏也?……”
那少年愈想心里越乱,及至修罗女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儿,便也只是随口应了,苦想之际,亦无心与娇娘缠绵挑逗,昏昏蒙蒙,强挨过一夜,便趁天光微亮,留下字条,煮了鸡汤,别了修罗女,复又往鬼市而去。
“那鬼市之主似是个能卜会筮的,我便复去谒她,或可得个数儿也。”
念及此,张洛遂到城里点心铺子买了几盒精致糕点,并一条三尺长的鲜鱼,约小半晌的光景,方才入了鬼市。
那鬼市里白天确是与黑夜不同,热闹繁华,更胜玄州城里,说什么南国香,塞北金,东湾盐,西疆玉,并海外三洲,珍奇罕玩,堆锦铺灿,陈列大方,那夜里不曾开的楼阁,白日里丝竹飘暖,幽香沉浮,黑里看不清的台榭,天光下雅袖斥寒,美肌腾跃。此一去处,更胜锦绣乡,赛过天上邦,张洛行时,专挑了个不甚繁华,不甚拥挤的去处走,只是随意观赏一会儿,便觉所具之礼,实在寒酸了些。
再观这时节往来精灵,或面容柔善,或憨态可掬,或文彩华丽,或举止飘然,响兽沿着长坂,击鼓而戏,哗兽捋着砖街,高声叫卖,智兽占着方寸,开摊设商,丽兽挥着美袖,伊欧起舞。这一众精相貌气质,比那雉舟赌坊众妖和善明朗得多,想来是相由心生,凡精灵类,亦不可免俗,那有修为之生灵,从极善者寥寥,入绝恶者亦寥寥,平和中庸,方是普而遍者。
那少年一面赏玩繁华,一面向螺屋而去,却见那螺屋外早便候着灯草,一见张洛来,便连忙上前笑拜道:“好天师,许久不见也。”
张洛闻言不禁笑道:“方才一日不见,怎得许久也?”
那妖仙闻言笑答道:“许是我狸猫之属眼见物慢,就是一日,也是长的,岂不闻‘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也?”
张洛闻言,不禁笑骂道:“咄,谁与你‘青青子衿’也?我今番来,不知尊师在否?”
灯草闻言笑到:“家师知你要来,故遣我在此等候,家师还知你带了点心鱼生做礼,那盒子里装了五块桂花糕,三块炸花饼,并两袋雨前的龙井茶叶,六块绿豆馅的馒头,家师说了,若天师具礼而来,我可权且代家师收下也。”
那大猫说完便去抓张洛手里点心鱼生,那少年心觉礼物确实寒酸,索性作了个人情与了灯草,便又笑骂道:
“你这小仙,着实孟浪,你不知礼,匿了我的礼,我便在尊师面前无礼了。”
灯草闻言笑道:“天师莫与我取笑,家师尚在等你,莫要误了正事。”
那少年便不与灯草纠缠,径自入屋拜见灯玉,叙礼毕,便听那大猫坐于帐中,含笑缓缓道:
“师弟此行,可作得了好大事也?”
却道那灯玉因何称张洛为师弟也?那灯玉原在玉门师尊座下修行,论资叙辈,便称张洛作师弟也。那少年闻言愣了半晌,未及复语,便听那灯玉道:
“尊师之名,因果如海,不可直呼,我早不在道门,亦不是八部众之属,虽然,犹不敢妄语也。”
张洛闻言,久久不能平复,半晌方才叹了口气,便又听灯玉道:“真人不露相,师弟今虽困厄,日后自解。”
那少年刚欲张口,又听灯玉道:“我知师弟来此意欲何为,然师弟之命格甚深,贸然演算,一来恐失真果,二来怕泄天机,我便只捡能透与你的说来罢。”
只见那大猫翻手一掷,便闻珠玉相击之声,顿滞半晌,复又摆弄,便缓缓道:“有母无父,有残无缺……”
那大猫良久不语,复与那少年道:“天机深妙,应时而止,望师弟莫怪,待适时,方能复卜。”
张洛闻言拜谢,正欲离去,复又听那灯玉道:“街边算卦,尚应付与卦资,我虽非神机妙算,亦应……”
张洛闻言一愣,正欲开口,便又听那大猫道:“此乃问天买机,断不可赖,否则我不介怀,天亦不饶。”
张洛正欲伸手去那装着金银的包袱里掏,便听那灯玉道:“南蚌粉珠,可当使用。”
那少年闻言无奈,便将南蚌珠自怀中取出,双手奉与左右侍者,径自出门,迎面却叫灯草拦下。
“天师慢行,家师嘱我将此物与你,其间奥妙,日后便知。”
灯草言罢,便自怀里掏出一枚两掌大的亮银罗盘,一串珍珠项链,并把腰间那柄修罗女所遗精钢宝剑,一并奉与张洛,张洛得了卦辞,正自出神,便把那罗盘宝剑收挂在身,又与那大猫随意聊了几句,便向鬼市之外,玄州城内走去。那少年虽对那露水娇娘心有牵挂,但念及那修罗女与己终是殊途之人,便自北门绕出城去,复从南门入城,径向赵府而去。
那少年回了府,未待往赵曹氏处回事,便在居处外远远见那赵小姐的贴身丫鬟翠玉曼身而立。那丫鬟在面皮儿上扑了些粉,香喷喷地透着玲珑,短着首饰,便把头发渍洗过花油,插了几朵刚摘的鲜花儿,艳丽丽融作一团,衣着打扮,虽缺着华丽,洗濯干净,却也一发显得娇俏。那丫鬟眼见张洛远远地过来,便舒白藕雕作般染着红的小手儿,一把子将那少年天师攥拦住了。
“姑爷儿,你走得好潇洒呀,你不要走,我正待与你理会也。”
那丫鬟阴阳怪气,扯住张洛便不放,那少年见状一愣,一错神儿的功夫,便回想起前番形状,便不动声色带翠玉进了院里,复牵住那丫鬟的手儿,半扯半拉地攥在手里,柔声好言道:“丫鬟姐,这里不是说话去处,待我回禀了大人,再来与你理会便是。”
那丫鬟端的是个伶俐人,不由那少年缓兵计成,便近身缠道:“我不管,前番之言,分明是回了府便与我答复,大丈夫一言既出,你赖不掉,休与我胡扯也!”
张洛闻言无奈笑道:“虽然,也不能当着光天化日行那事吧,待日头落,你径自来我屋里,我便与了你便是。”
翠玉闻言,当即撒起泼来,尖声哭道:“你如此说,必是要赖了我,你定是见我一介下人,身比草贱,故在那日里随意诓我也,如此,你便不用给我答复了,我便一头撞死,也好过受你辱也!”
那丫鬟言罢,便不管不顾,撒开张洛,径自把头往院墙上触去,张洛见状大惊,慌乱之间,竟一把搂住翠玉,好声好气道:“好姐儿,万莫心窄如此,姐儿是个好女子,倾心与我,岂有退却之礼?我虽是男子,却也是赵家赘婿,也需遵得尊卑,小心服侍,归来时,定要先禀父母,再归居处也,姐儿寄情如此,我定不能负也,姐儿少息,我惦记姐儿,正有东西与你也。”
那少年劝了翠玉半晌,待那丫鬟擦了擦眼泪,便自随身包袱里掏出几件金首饰,并一锭金,一锭银,一齐塞到翠玉手里。那丫鬟哭得迷蒙,冷不丁借那珠宝在手,登时便醒了神儿,揉了揉眼,愣了半晌,复又捏起颊肉儿,猛地掐了一把,见是非虚,便猛地挣开身子,恭敬立在一边道:
“姑爷,这……这……莫是要我送给小姐的?姑爷,我……我来戏你……可是小姐安排的,我虽也爱姑爷,可这些物件,岂不是要折煞奴婢也?”
张洛闻言,心下不禁暗笑,便复把那丫鬟搂到身边,一面抚着那丫鬟颤巍巍的脊梁,一面柔声调笑道:
“这些个不起眼的物件儿,送了小姐,岂不辱了她也?”
那丫鬟闻言手上一颤,便把手里宝贝,当啷啷掉在地上,复慌得捂住脸,蹲身缩首,声如蚊子道:
“姑爷此番出门,莫不是在江湖上做了没本儿的买卖也?奴……奴婢只是一介不当用的下人,因赃坐罪,万吃不起如炉王法也。”
张洛闻言大笑道:“你这奴儿,倒来打趣你家姑爷也?我有几膀子力气,倒能逞那剪径截水的强横也?真做起那档子买卖,也只是空出力气,扔身子得来财宝,其利能值几何?我实实是不齿也!岂不闻“天生我才必有用”也?兀那金银财宝,翻覆手儿便得,着实不足挂齿,又岂能因那几尺寸大小,多斤两轻重的俗物,坏了我清白之身也?”
那少年一面笑,一面自地上敛起财宝,复置于那丫鬟手里道:“此物具是清白所得,你可实实地收好,我心里有你,这一两件小玩意儿,倒不足道了。”
那丫鬟一闻此言,神色变了几变,便现出在家主家母面前也不曾有过的恭敬崇拜,跪地仰望那少年道:“奴婢一介贱躯,荤油蒙了心眼,高攀了姑爷,您可当我是个不知规矩,万万该死的人,奴婢今后,但归姑爷驱使,纵使佩辔衔枚,亦绝无怨言也。”
那丫鬟语罢,便伏在地上不住与张洛磕头,那少年见状,便忙出言道:“姐儿且慢,你我俱是人身,切莫将自己如牛马般作贱,你是小姐近侍,从今往后,凡有我尽不到心力之处,你可尽心服侍,权当是帮我张洛的忙,待到那时节,我便还要谢你。”
那丫鬟闻言一颤,怔了半晌,方才复回过神,便连正眼也不敢瞧那少年,兀自跪地俯首道:“主人之命,奴婢不敢不尽心力,姑爷,我以后便唤你作主人,不知姑爷……”
张洛闻言,一面扶那丫鬟起身,一面笑道:“你我不过分属主仆而已,如今却不敢正眼瞧我,倒生分了。”
那少年遂偏头凑到翠玉脸边,但瞧那丫鬟不经意一侧目,便猛地亲了那丫鬟一下,直把那丫鬟慌得回身要跑,便复趁机一把搂过翠玉,扶过那丫鬟下巴,对视轻声道:“我还是你姑爷儿,莫忒尊卑了。”
那丫鬟闻言,怯生生一笑道:“姑爷,我……我只是个……”
那少年不待翠玉复言,便点住那丫鬟朱唇,笑着摇了摇头,复又掏出锭银子与翠玉道:“置办些好衣裳首饰,不过莫要盖过主人风头,风光一回,也与我提提气。”
那丫鬟遂将金银首饰,一件件贴身仔细收了,复紧紧攥住银子,半晌不语。那少年便一面笑,一面送那丫鬟出了别院,眼见那丫鬟缓步走远,便不耽搁,径向赵曹氏处回事。
那少年不用人引,自到了赵曹氏之处,未及禀告回事,便见几个小丫鬟围在院外罚跪,又听几声脆响,几声叱骂,又见几个仆人自屋里抬出一面碎镜子来。张洛见状,便把屋内究竟,猜出大半,唤来总管的丫头屏退一干人等,并入内禀了事,复等了半晌,便叫了入内回事。
待张洛进了堂屋,便见身侧卧室门户大开,贴身丫头缠袖执帚,正扫那满地泼星般碎银,又见那刁美人倚靠在妆台边,兀自拨弄着半倾妆奁,断珠碎玉,骨碌碌地滚了满台遍地,再看那岳母,乌瀑垂地,不梳不妆,周身衣物,半染胭脂,香腻之气,溢了满屋。
“看此情形,我那岳母是叫体内阴火烧得挨不住,形容销磨,又在镜里见了面容,惊怒心焦之下,遂打了镜子,抚倒妆奁,如此举止,倒有些叫人心疼。”
那姑爷见赵曹氏心神稍定,肝火初息,方才出言禀道:
“拜见大人,小子于前日出游,现已归矣。”
那岳母闻言,端的没好颜色道:“出去撒野,倒记得回来应付我,我倒要夸你声好了。”
“本正要与那刁美人看那碧玉凤凰,讨得欢喜,此番却没来由挨那刁妇阴阳,想与那修罗女交恶之时,尚且不曾自她嘴里听见如此难听的话儿,好歹是妻母,倒如奴仆般轻贱我也!”
那少年闻言,心中大不快,却也强忍颜色,复禀道:“禀大人,小子此番出游,虽未有簪子在手,却……”
那岳母闻言,遂不管不顾,端起那桌上妆奁,狠狠掼在地上,又把那满桌珠链玉串,疯了似地扯散,半晌平复,嘶声怒吼道:
“即是如此,你便就此滚出去罢!使命不答,差遣不动,还不似个好用的奴才,留在赵府,倒要我费得好些个银米钱粮来养你个破烂道士!”
那少年此言,只觉气得连魂儿也飞出身子,不知道愤怒为何物了,那扫饬的贴身丫鬟闻听此言,直慌得连扫帚都扔了,连忙扑到张洛身边,急急告饶道:
“好姑老爷,夫人这话是无心的,万求你宽心少恕,夫人自失了骨簪子,连日里神情恍惚,心焦气燥,强压着病火,自昨日便再挺不住,故作此无名怒也,您看在夫人是你妻娘的份儿上,不看恩情,也念名分吧。”
那贴身丫鬟说完,不敢逗留,慌张逃了,那少年端的也是个有血性的,如此窝囊气,又在何时受过?心中怒起,又怎因一两句话儿便能息了?
“想我混迹市井之时,尚且不受此窝囊气,如今已能降妖捉怪,更兼得了足用的金银,龙子修罗,也与我有一两分交情,我为了此番事,险些化作豹屎怪溺,白甚要叫犯了淫病的刁妇人与我窝囊气受也?不过她这厢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交了事,再作理会罢!”
那少年遂强压火气,好生与那怒妇道:“夫人,在下虽未得骨簪,却另得了件能压火的宝物,请容我上前献宝,少时便自走,绝不与尊府上再添不便。”
那少年言罢,遂俯首躬身上前,自贴身衣里掏出那枚龙子与的碧玉凤凰,恭敬递向上首。
“宝物宝物,你个破道士有甚宝物?却要在我面前卖弄?……”那刁妇人正欲发怒,忽觉一阵清凉奇爽,远远迎面扑来,沁润身肤,直透肌骨,便把周身阴火灼烧,登时息了大半,那刁夫人近身上前拾起玉凤,便觉肌肤触时,浑身快活,遂把那邪火淫病,一道里实实地压住了。
“端的是好宝贝也……”那熟妇握住玉凤,半晌稳心凝神,方才顾见那少年脸色煞白,强止怒眉,委屈万状,遂悟语刁话毒,伤了那好姑爷,正待出言安慰,便见那少年猛地拂袖而去,方忙呼唤下人追赶阻拦,可庭院里莫说下人,就连贴身丫鬟,也仓皇逃了,那刁妇呼唤两声,见无人应答,便亲身追赶去,敛袖提裙,急走一阵,方才远远望见那少年背影,便气喘吁吁地高声呼道:
“我儿慢行,等为娘一等。”
却见那少年好似未曾听见一般不停步地走,赵曹氏遂也不管不顾,直跑得全身肉浪,白花花翻涌,方赶至张洛身前,堪堪扯住张洛衣袖,刚欲出言相慰,便见那少年猛地扯开袍袖,回身厉声高喊道:
“咄!莫要碰我!”
那妇人猛地一惊,脚下一软,咚地坐在地上,怔然出神,檀口大张,美目圆睁,木然呆坐当场,那少年遂不再多言,径自出府而去,四周下人见主母坐倒,呼地围上前扶,但见那妇人吃吃地张口,半晌说不出句话,喉咙里呼呼响了一阵,便凄声喊道:
“快去把他找回来也!”
却说那少年怒罢,便觉连日里郁结之气,尽数喷散出去,众人得赵曹氏令去追时,那少年早便出了府门,翻身上墙,默然俯身藏形,待众人四散去寻时,方才复返去居处,打点行囊罢,当场修了封信,使蜡封住封儿,出门唤来翠玉,悠然递信道:“你可把此信与了你小姐,其余之事,莫在多问。”
那丫鬟接过信,惊疑道:“姑爷,你这是……”
那少年不待翠玉语罢,便挥手豁然道:“没什么姑爷了,你莫再轻贱自己,我与你的,可变卖成房屋田地,日后招个好夫婿厮守,不必在此为奴为婢。”
那少年言罢,复自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道:“此银与你赎身,速行,莫要在此樊笼里羁厄。”
张洛不待翠玉复语,遂翻身上瓦,斗折蛇行,便在两条街外下了地,释然叹气,正思去处时,忽猛然拍头道:“啊也,我怎得把那熟奴奴忘了也?此番与那刁妇尚且有礼相赍,倒忘了真心之人也!”
念及此,那少年便伸手去摸怀里,便把前番灯草所赠的珍珠项链,并银罗盘摸在手,遂一展愁眉,却又患得患失道:“我连日里不去幽会,贸然相就,恐失礼数,就说这串珍珠项链是我早预备下给那熟奴奴的,那玉瓜美人儿素爱大气招展之物,正会喜欢此又大又圆的上好南珠穿的项链,如此说来,便定能得美妇欢也。”遂转过街巷,小心前行,复到梁氏府门。
待敲门声一重两轻后,便见门分左右,开门人见是张洛,便忙要回禀,张洛摆手,只要那开门人自引张洛入门,及至二进里,才有司玉司香两个贴身大丫鬟,温柔娇俏,迎情郎似的把那张洛迎入内庭。那少年遂自那一包袱宝贝里,特意捡一对儿上等嵌红宝石银簪子,一人一个,分与那一对儿俏奴奴,直喜得那姐妹蜂儿般围住张洛,一人一口,不住在张洛脸上亲出红花儿般印子来。
那梁氏早闻门外喧哗,复听人禀是情郎来,那美妇遂忙妆扮,把那好首饰一股脑儿施用起来,薄衣轻衫,玉瓜红枣,并若隐若现一丛黑苇,朦胧胧来迎张洛,及至门口,倒作万般不快状揶揄道:
“司玉司香,是哪位贵客来此,倒不报与我也?”
那司玉精灵,头一个儿答道:“禀妈妈儿,是侄少爷回来了。”
那美妇闻言,遂捺住笑容,佯作不快道:“我一个人老珠黄的寡妇,无兄无弟,更没姊妹儿,白甚的凭空出来个驴种呆瓜,倒来与我讨便宜来。”
那少年前番无端遭骂,今遭又讨了梁氏一番言辞,遂把张渐展的俏脸,“呱哒”一下放了下去,甩开司玉司香,径自往门外走去。那梁氏见张洛不快,便忙令司玉司香拉住张洛,三两步赶至进前,一把搂住张洛道:
“好亲亲,说你两句你便要恼也?”
那少年在气头上,遂没好气道:“你自己听听说的甚么话,当我是你豢养的奴才也?”
那梁氏闻言大惊,虽把十来个心眼儿,心底下一并转道:“我这情郎素来是开得起玩笑的,怎得今日倒如此蛮横也?听着语气,想是在曹四姐儿家受了委屈,正没处儿说哩。”
梁氏思虑罢,遂不管那少年挣扎闹气,便只作个慈母般搂住,不时使玉手挠那少年的痒痒肉儿,遂逗得那小受气包儿破怒为笑,好声告饶道:“好芳奴儿,好芳奴儿,莫要挫磨我也,我服了便是,我服了便是……”便软下身子,孩儿般任那熟娘搂抱亲昵,腻了一阵,那家母遂命那二丫鬟道:
“你少爷难得来此,你等可去备下热汤解乏,并置酒菜,好生侍候也。”
那梁氏屏退奴婢,遂搂过张洛,就势坐在院里石凳上,与那少年亲了嘴,复柔声软语道:“我同你玩笑,你倒要发火儿,你自离了我,一连好些日子也不来,空闺清冷,又怎教我好挨也?”
那少年闻言遂笑道:“好奴奴,我自离了你,无一日不想与你欢好,怎奈那赵曹氏把得我甚严,故不得时机寻你也。”
那梁氏耳闻张洛直呼大人名号,遂料定原委,趁机道:“你岳母把得住你,还把得住你的坏玩意儿不成?你最近定是去那里鬼混,就连我也不理,归了家后,便遭岳母训斥,故念起我的好儿来,屈尊驾就我吧?”
那少年闻言,面红耳赤,遂愧疚道:“好叫奴奴得知,小子这一向稳持道身,更不曾越礼,今番来此,亦非走投无路,万不得已,可今番若连你也不愿收我,我便回山里做道士也。”
那美妇闻言道:“你这是说得甚么话?你我名为姨甥,实为夫妻,哪有为妻的不让丈夫入屋上炕的道理也?只是你便要同我说实话,我那曹四姐儿,是不是同你有隙?你可与我讲来便是。”
那少年闻言,遂将寻簪子之事,挑拣着与那熟奴儿说了,那熟妇闻罢,遂不平道:“个不知好歹的曹四,倒把个好心人斥成奴才,端的伤人也!洛儿,你若不嫌我梁家富贵不及赵家,从今往后,你便在我府上住,她不愿与你结好,我却欲与你厮守也!”
那少年闻言,遂泪盈盈哀声道:“好亲亲,我不愿入赘那赵家了,今番受无端之气,日后成了一家人,还不知要遭多少无妄之怒也!若你真不弃,我便与你作个实在夫妻,厮守终生,再生养一两个小道士,终强过与那赵家当个没月薪的奴才也!”
那梁氏闻言大喜,遂笑骂道:“咄,怎得生出来的还是道士也?你若不嫌我碍你长生,我俩便生作伴儿,有来世时,亦要做真母子也,到那时,我便还让你这坏驴郎君臭小子上床,再与你生几个娃娃,如何?”
那少年闻言乐道:“好也!好也!莫说两世,生生世世,也是做得的也!” 一阵欢喜罢,那少年遂把怀中珍珠项链赠与梁氏,那熟妇捧过那串酒盅大的珍珠穿成的项链,一时间不禁爱不释手,把玩半晌,不自带上,倒贴身塞在软乳香肉里,口中不住责那少年道:
“我俩情义甚笃,白甚得要花泼天的价儿,买一串不当吃用之物与我,倒废了许多财资不是?我虽十分爱这项链儿,可也不愿见你担上偿不完的利息,明日我拿钱与你,你可趁利息滚得不大,径自把那买项链儿的钱补上罢。”
那少年闻言笑道:“便是我要借钱买,可着玄州城里寻访,也买不着如此上等珍珠穿成的项链儿也,奴奴且宽心,此物非偷非盗,非赊非赝,乃是我凭本事所得,你若爱惜,我日后便多与你弄些这白珠子串儿来,任你穿用,莫要吝惜也。”
张洛言罢,遂掏了把梁氏胸前大乳,拿出那珍珠项链,与那美妇戴在项上,直喜得那美妇连连称好道:“我自能得你作我的郎君,便是修了几世的大福也。”
那少年亦笑道:“我能得你做我的奴奴,也是盼不来的福分。”
那一熟一少情爱之至,便把周身衣衫脱得精光,但见那少年娇怯怯地怕羞,又听那熟妇色急急地挑逗,终于干柴烈火,就在那庭院里做起事来。
但见这少年挺起银枪,露出明晃晃青筋暴起的红头儿好鸡巴 又看那熟妇张开妙嘴,甩着白花花软玉温香的肉瓜熟奶子。郎娘相就,吃了半晌,便见那熟妇扒住假山,撅起月盘般熟腚肥臀,又看这少年扶住杨柳,扛住玉柱般长腿美肉,蓬门分红户,幽径现清泉,一条玉龙按捺不住,噗嗤无礼客,哎呦熟娘声,便见红亮亮的头儿撑开小眼儿,呲溜溜地入着费劲,复听那熟妇略带着哭腔讨饶道: “郎君,我那牝户许久没经你那大玩意儿了,你慢些,奴儿疼也~”
那少年郎闻言,却无怜香惜玉之情,只道了句“奴奴少忍,待此狼夯身躯揎上一揎,这便快活也。”便拧腰挺胯,放开怀抱,将将环住那肉树似的大腿,扶着肥腚,噗嗤噗嗤日将去,没出百数,便见那熟妇汗如雨下,未进六寸,只瞧那肥户汁水淋漓。玉泉浇灌,沁得柳下地土沃虫肥,老蚌开壳,激得石边妇连声哭叫。
“哎哟……哎哟……你这么操……却是要把奴家的魂儿也夯出来了……哎哟……好爹爹……哎哟……好老公……慢着些……慢慢玩你的奴儿来……”
但听那四九熟妇一会儿叫那少年作相公,一会儿呼那小儿叫爹爹,淫语浪声,能羞得老婊子满脸通红,浪腰好屄,可榨得铁道学精关大开。那少年吃了爽,腰上便起蛮力,一边使小石头蛋子似的人种袋儿拍那肥户,一边越战越勇,扶不住身子,便索性把身子压在那熟妇身上,舒声呻吟道:
“好奴儿,你那里咬得我快遭不住了,万求娘子发个慈悲,轻些挫磨我的鸡巴来……”
这小郎咬着牙,尚能整句言语,那熟娘却喷着水儿,腿儿都发起抖来,一双玉手,几乎要将那假山石抠出十个坑来,颤着牙关,哑声哭叫道:“我……我的个爹呀……哎哟……哎哟……你这孽根坏鬼……端的要操杀我也……你……你……我……我……哎呦我的个妈呀……哎吆,哎吆……插到底了,插到底了,又要来了!又要来了!……”
这少年不顾梁氏哀嚎,只顾抽插,那梁氏方才还敢出言相激,此刻却只能哑着嗓子求饶,但见鸡巴抽出屄眼儿,直似银枪带雪,淫浆糊在下体,恰如白馍上霜。饶是那梁氏胯下屄如黄虎,尚且遭挨不住,泻身喷潮,曾不能计数,爱液淫水,呼啦啦浇在地上,冲壑开沟,汩汩地在那花坛里的软泥地上乱淌。
那熟妇方才还有些硬核儿,抽插千数以后,便只软作刚出锅的豆腐。眼见那熟妇翻了白眼儿,那少年才确实熬不住,猛地一挺,直肏得梁氏“哎吆”一声大叫,便觉排山倒海,轰隆隆自那要人命的鸡巴里喷薄而出,便只觉千般热情,一发打在那屄芯儿深处,便只听那梁氏“嘤咛”一声,软倒在假山上,嘤嘤轻叫了半晌,方才回过神儿来,哀声道:
“郎君爹爹,你把奴儿的腿放下来罢,奴儿的里头,早便麻了……”
张洛闻言,“噗”一声抽出半软的阳物,便只见金精真元,汩汩自那户儿里涌出,好似漏了糖馅儿的白馒头,正像扯出黏丝儿的肥蚕虫,忙去扶时,便见那熟奴儿脚下一软,“哎哟”一声扑在张洛身上,便把通红的俏脸,低低埋在张洛胸前,一对儿如水秀眼,不敢直视那威猛的小将军,那张洛扶抱住梁氏,就势坐在石凳上,那熟妇坐在少年腿上,一面把奶头儿喂给张洛吃,一面爱惜地把住那打着盹儿的“大将军”,一面捏玩,一面幽怨道:
“坏东西,恁个大的脚,倒要与我这小鞋儿过不去,没命地揎将进去,真个把我当破鞋穿了也?”
那少年闻言,松开奶头,嘿嘿笑道:“好娘子,你只道是小鞋套大脚,我却当是小马载大车,不奋得全力,便不能把那大车拉得咯吱咯吱响也。”
那熟妇闻言笑骂道:“得亏我这大车结实,不然非得让你这生性驹子拉散了架也,若非是我能容你,天下女人,不知道要叫你祸害几千万个也。”
那小夫熟妻正自缠绵,便见那早候在门外的二丫鬟回禀,只道是热汤烧得,酒菜亦快备好。那熟妇叫了声知,便赤条条拉起张洛,不穿衣裳,径自往那后庭濯室走去,但见那濯室自与居室不同,石头打作长凳,石砖铺满墙地,中间挖作个一丈见方,四尺深浅的大池,亦以石砖铺贴满,清水满贯,花瓣飘摇,香气氤氲,暖融融泡得人身子骨儿发酥。
那梁氏先下池站定,便把张洛连扶带搂地拥入池中,两下里坐在池里,那熟妇便自背后搂住少年,一面将玉瓜般好大奶不住在张洛背后轻蹭,一面向下伸手,一边握住那宝贝儿不住撸搓清洗,一边探在那子孙袋儿上轻轻揉搓摸扫,不时探出手指肚儿,轻轻在那眼儿上抠刮,直爽得那少年眯眼张嘴,身子都软了。 “坏东西,占了人家便宜,倒要人家伺候你。”
那熟妇一语出,便见那少年翻过身,搂住梁氏,毛儿都贴在一起,巧笑灿然,嘿嘿同梁氏调笑道:
“好奴奴,你若嫌我占了你便宜,我便再伺候伺候你吧。”
梁氏闻言,又觉那磨人棒儿抖了两下,一阵儿硬似一阵儿,便忙慌道:“好洛儿,来日方长,莫要伤了身子便是也……就是你受得了,便也叫奴家缓一缓才是……”
那少年闻言,便少息欲火,暖池相戏,里外都是水儿,玩了一阵儿,方觉出疲乏,便直作鸳鸯般两厢枕藉,那老的使腿包住小的,万般柔情,又是一忽儿,便听那熟妇道:
“内庭这六个奴婢,连同司玉司香,皆是我亲信之人,更无一个男子,日后但需她们侍候,莫要矜持,但放开怀抱,尽兴便是。”
那熟妇言罢,便叫来内庭奴婢道:“洛儿自今日始便是我干儿,你等可尽心呵护,尔等皆是我贴心奴婢,口风严谨些,日后自有好处。”
梁氏一言既出,但见那几个奴婢一个个俯首捂嘴,交头接耳,齐声唤“少爷”罢,便都冲那少年笑。那梁氏泡得有些目眩,便同张洛齐出了池,自唤司玉司香,并六个里的一个羊角辫儿丫鬟上前服侍,其余五个,一并涌到张洛身边,这个擦完身子,那个便要舀出水来,复弄湿了,五位佳人,倒给那少年擦了七遍身子,犹莺莺燕燕围在张洛身边,这个摸摸张洛脸,那个捏捏张洛肉儿,至于那“人种袋儿”,“亮银枪”,经了八只小手儿,犹剩下两只不住地把攥拿玩,那熟妇见五个闺女一道里玩那宝贝儿,不觉有些吃醋护食,亦有些怕,便对着那不规矩的一众丫鬟笑骂道: “咄!你等这便没规矩了!岂不知男人那话儿是个宝贝,似你这等粗鲁,倒要给他弄坏了,若是弄起了兴儿,倒要没头儿地磨我了。”
正自欢喜时,便听门厅外禀告赵府人来,那梁氏遂叫司玉司香取出平常衣服穿得,复吩咐道:“你等一众人,莫叫外人知道少爷在此,若有问起,只推不知便是。”
那梁氏穿戴毕,遣开一众丫鬟,复令其中二人进前道:“你等可自去我屋里取我特意给少爷缝做的衣衫巾簪,服侍少爷穿得,便引少爷在我屋里,酒菜备得,亦置在屋内。”
那少夫与熟妻自有默契,梁氏出门自去,张洛便入屋内。自张洛出赵府,及至目下,便过了半日,那梁氏来在二进会客厅内,正在酉时初刻上,掌灯毕,方才请外客入内堂,但见那来人竟是赵曹氏,未妆未挽,只束了发垂在身后,急急入内时,还未等赵曹氏开口,便听那梁氏寒暄道:
“哎哟!我的个好四姐儿,你可是贵足踏贱地了,你但要来,需先遣个小厮递个信儿才是,径自过来,却是要恕我招待不周了。”
赵曹氏闻言急道:“你休羞我,若非万急之事,我也不敢扰你的清闲也……我来问你,我家儿子张洛,你可曾见?”
梁氏闻言,故作不解道:“你家不只有个闺女吗?便有个儿子,却是何时生的?”
那赵曹氏本就万分懊悔,闻听此言,便恼道:“我女婿,我女婿,前日里与你做了法事的天师,你便忘了?”
梁氏笑道:“哦,原来是张道长,你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你府上的道士,我还寻思你家忒刻薄些,连个家庙里的小道士,都舍不得买好衣服与他也。”
赵曹氏闻言,便只羞惭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半晌方道:“向日之事,莫要再提,我那姑爷今早与我龃龉两句,便出走了,又修了封信留给我女儿,叫我女儿另寻佳偶……唉……我女儿看了那劳什子信便昏了过去,申时才醒,哭的哟……我把碧瑜儿劝睡了,方才来此,唉……纵是我个当岳母的不对,那姑爷不看在我和夫君之面,也该念我女儿的情,宽心体谅些才是……”
梁氏闻言,心中直笑那刁妇人装假,便劝道:“四姐儿且宽心莫急,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得是,莫说大千世界,便是玄州城里,也能找个比那道士强一万倍的夫婿,你那心量窄的姑爷儿走了,你却不会换个心宽的?玄州赵家的夫婿,他不做,有的是人做也。”
那赵曹氏闻言怒道:“你这话儿简直不像是人说的!物件丢得,兀那情分,岂是好抛却的,莫说我女儿爱他,我也……但要能让他回来,便是把我心挖出来一半给他,我也合意也。”
梁氏闻言,心中大惊道:“好你个曹四姐儿,枯木逢春,打起你女婿主意来也?那郎君入赘你家,我便只道是同那碧瑜儿争宠,没成想是三口争食,你两个近水楼台,又有几口落在我嘴里?如此,我便更不能把那好人儿交与你了。”
那梁氏遂言道:“你既爱你姑爷,当初又怎得放刁惹他出走也?”
那赵曹氏闻言脸红道:“咄,我一把年纪,休说此话羞我……你应知我自幼便有病,非是我要惹他,怎奈火哄上来,便是有好话儿也不好说也……”
赵曹氏遂将遣张洛寻骨簪子一事,挑拣能说的与梁氏说了,那梁氏前番早从张洛处知晓画皮妖之事,便一面暗笑,一面复劝赵曹氏道:“既然用骨簪子换了枚碧玉凤凰,你不是赚了?那姑爷左右只是个人物,方圆百里,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便出一个,那碧玉凤凰可是宝物,自古到今,仅此一件,姐儿权衡轻重,还可惜他怎的?”
赵曹氏闻言大怒道:“你奶奶的宝物!我便只要姑爷回来!我能挑着他那样俊才,他便挑不着我娘俩这样人物?若是他以后配得佳偶,倒叫我和女儿如何自处也?那时节谈及此事,便都要骂我也!”
那赵曹氏怒完,便姑爷长洛儿短地哀叫起来,那梁氏见状笑道:“你便把我家房梁喊断,屋顶喊掀,也喊不出你姑爷儿来也,不过我家里倒有些当用的人手,派将出去,或可添些力气。”
那二姐妹在厅里谈事,不觉已有快两个时辰,那张洛和五个丫鬟在内庭屋里兀自等得酒凉菜冷,仍不见梁氏返回,遂遣一人去前堂探看,回禀时,俱道厅内行状。那少年闻罢良久不语,倒听那丫鬟道:“还请少爷用些饭菜,我这便去叫后厨再备一桌,待夫人归来时再用。”
张洛闻言,摆手笑道:“一家二口,岂有不等人全便吃饭的道理?倒是五个姐姐,此番陪我等着,倒要误了晚饭口儿也,不如趁着时候没过,我与你们一齐到食处吃一口吧。”
那五个丫鬟闻言俱笑,但听个伶俐的说道:“不羞,不羞,您个‘长男子’,倒唤我等作姐姐,端的折煞我等也,想我下人用的饭食具是粗的,果腹尚可,招待少爷,倒嫌不受吃也!”
张洛闻言道:“想我云游时,几日一食,无论粗精,俱是好的,在赵府时,吃行俱与下人在一处,亦不忌也,无非便是窝头咸菜,再不济,洒把盐在清粥里与我喝了,也作一顿饭也。”
那五个丫鬟闻言,个个笑得连腰也直不起来,但见那伶俐的扶桌捂肚,半晌回过神道:“我的好少爷,你这玩笑开得没了边儿也,便是那小饭馆儿的杂工,也没这等吃法,您若真不嫌弃,我几个便盛一些与您垫一垫肚子,待夫人归来,便把酒热了吃便是。” 那伶俐丫鬟言罢正欲退下准备,便被那张洛叫住道:“姐姐先不忙准备,你可趁着当口儿去玉馔坊,挑夫人喜爱的小菜点心,备一食盒,复将此物置于食盒内,务要让夫人和那赵曹氏都看见。”
张洛遂自那包袱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并一枚纯金鲤鱼衔珠子长生锁递与那丫鬟,那丫鬟接过那长生锁,遂脸红喜道:“好个富贵生子也!只是这食盒送去,尚该有个名也。”
张洛笑道:“若是夫人问起,你就说是小相公送与的。”
那丫鬟得令称是,便喜滋滋出了门,四个丫鬟见状,俱笑张洛偏心眼儿,那少年遂取出四朵镀金花发夹,一人一个与了。
那五人欢欣笑闹,自不必多题,那赵曹氏与梁氏谈话间,不觉已到酉时六刻,那赵曹氏一张好嘴不止,说得梁氏百无聊赖,心下虽急欲与情郎厮守,却碍于情面,不好贸然送客,正自煎熬时,便见那伶俐丫鬟提着食盒,门外禀了一声事,唤至切近,便见那丫鬟垂首禀道:
“夫人,那小相公府上差人送食盒来了。”
那梁氏闻言先是一惊,遂恍然惊喜,一把拿过食盒,复问道:“那臭小子还说什么了?”
丫鬟复禀道:“那小相公所言,俱在食盒里了。”
那梁氏闻言笑骂道:“个臭小子,卖的甚么关子与我。”那丫鬟闻言,遂欲附耳轻言,却让梁氏阻道:“有甚么好说,径自忙你的事去罢。”
那丫鬟道了声“诺”,便自出厅去,复归内庭,怎生与一众人争风笑闹,自不必多言,那梁氏放那食盒在桌上,便同赵曹氏道:“好教姐儿少恕,我自下午在肚肠里纳了些‘点心’,还尚未用过午饭,方才有人送来食盒,你便同我一起用些,找人的事,自有下人去办。”
那赵曹氏自张洛离家便涓滴未进,缓过神来,亦觉腹里饥馁,料想那姑爷此刻左右出不了玄州地界,派出人去仔细寻找,大半能在婚期前寻人回来,遂松弛心神,点头应允之际,便见下人呈上两副碗筷,那梁氏当着赵曹氏喜滋滋打开食盒,放下盒盖,看了眼盒内,便止不住笑道:“想痴了,坏家伙,放这个东西,哎哟……”
那赵曹氏见梁氏笑中有事,便不自觉提起精神,下意识起身往那食盒里观瞧,见那梁氏下意识遮掩,遂不避主客之礼,探身一盘盘端出那食盒里的点心小菜。
“这两盘是你我都爱吃的‘阳春玉雪’和‘泥金糕’,这一盘是葫芦鸡,当间儿细,两头儿大,正似你也,这一盘,哎哟哟……是阿胶熬红枣羹,要与谁补也?这一盘,多子多福……这一盘……”
赵曹氏一面说,一面搬那一盘盘吃食,将搬到底,便见一物烁烁闪光,暗里也格外扎眼,正欲细看,却见梁氏“倏”地伸手自食盒里取出那闪闪发光的物件儿忙揣进袖口,遂察出个中原委,便手指梁氏,一面点,一面意味深长道:
“好你个芳晨姑娘,好花不出门,倒引蜂来采,你这朵老花儿,倒引得哪路蜂子来也?”
赵曹氏一面说,一面向梁氏身上抢那藏起的物件儿,那梁氏一面闪转,一面笑道:“咄!谁是老花儿,来个疯子,倒认得清人道吗?”
赵曹氏闻言,圆睁秀目,大张檀口,“哦”地扯了个长声儿,遂笑道:“好你个偷吃的,倒教我诈出来了不是?那疯子认不清人道,你的那情儿倒认得也!”
赵曹氏言罢,遂扯住梁氏衣袖道:“你说,那入了你蓬门,进了你朱户,登堂入室的贵客,究竟是何等样人也?你今不说,我也要问你到底也!”
那梁氏闻言暗喜道:“我倒怕你不来问也,那食盒既是洛儿送的,前番遣人来探,定是知了此间形状了,送此食盒物件,一是怜惜我身子,二便是要让我在曹四姐儿面前长些面子,既要让那伤人的岳母眼气,又要不教她觉察究竟,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念及此,那熟妇便故作惊慌道:“我……我可没甚相好的,你莫要诬我,传将出去,我还做人不做?”
赵曹氏闻言,便搂住梁氏,柔声软气道:“好妹妹,你自守寡多年,辛苦遭逢,姐姐看在眼里,亦疼在心里也,你若真得了佳偶,说与姐姐,姐姐亦替你高兴也。”
那梁氏让赵曹氏缠磨得紧,见关子卖足,遂与赵曹氏道:“人家可是个好人家,与我亦只是忘年交,日后得了父母媒妁,便也要找个年龄相仿的,若真讲与你,传扬出去,我污了名事小,倒恐他父母不依,亦要配不得佳偶也。”
那赵曹氏闻言半笑半醋道:“听你这么说,你与他倒差了好些春秋也……又没娶亲……啊也!莫不是个刚成年成性儿的少年也!哦!……他莫不是你前番欲寻之人也?我原只道是露水情缘,没成想你个能给人家当妈的,倒成了人家的外室也?老蚌怀珠,古井出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也!”
梁氏闻言,赤面闭口,半晌笑骂道:“咄!谁是老蚌,哪个是古井?许你渴慕少年,就不许我……”
那梁氏一语未尽,便假作失手,“当”一声掉那鲤鱼衔珠子的长生锁在地下,“啊呀”叫了一声,便故作惊慌去拾,那赵曹氏见状,便似鹞子般横身一拦,脱兔儿似伸出手,拾住什物,又逃出半丈远,方才双手合十,自手缝儿里窥那宝贝。
“哟哟哟~哪个要你早生贵子也?如此看来,这倒不是送你的,倒是要送与我外甥的也!”
“啊也!你把我小郎君给我的东西还我!”
那二人笑闹,遂争起那长生锁来,终是那梁氏争不过,暂息行动,柔声求道:“好姐姐,你便把我小相公与我的还与我吧。”
那赵曹氏闻言笑道:“与你可以,但容我问你几句话儿,你答得分明,我便与你。”
那梁氏闻言,恐赵曹氏问出端倪,言多语失,便不情愿道:“如此,你便把那什物收了去,莫要问我话了。”
赵曹氏笑道:“你说不要便不要也?如是,我偏要问出个究竟来。”
梁氏遂道:“你问我也不说,你若找回你那姑爷,便把这长命锁送与你外孙子罢。” 那赵曹氏闻言,登时呆立当场,便连手上也失了力气,“咣当”一声落了那长生锁在地,再看梁氏时,心中便止不住一股又酸又热的气,穿五脏,过六腑,直冲脑门而去,妒火悔火,竟烧得那刁美人眼泪汪汪,眼看便要止不住流下来,忽闻门外丫鬟慌张进来报道:
“赵奶奶,万千之急也!尊府差人来报,说是赵小姐上吊了!”
那赵曹氏闻言,早是不能自已,两眼一翻,咕咚栽倒在地,复听那梁氏嘶声哀叫道:
“老天爷!我的碧瑜儿!”
那梁氏顾不过来理会赵曹氏,便只迈开大步,急惶惶向外奔去,却不知赵小姐此番寻短见却是为何?那少年与佳人之婚约,是否就此作罢?